盛兴安答应后,就把盛兮颜叫到了正院,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三书六礼已经过了一半,两家早有默契,就等楚元辰一回京,便纳征请期,因而盛兮颜毫不意外。
她注意到盛兴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似是?心事重重。
盛兮颜仔细一琢磨,好像从楚元辰回京那天起,他就有些不太劲了。
在这之前?,他明明还是?很期待她能赶紧嫁进?镇北王府的?,而现在,神情中?却像是?多了几分不安。
盛兮颜一想就明白了,嘴上问?道:“父亲是?在担心什么吗?”
盛兴安深深地看着她,挥手把人都打?发下去,认真?地道:“颜姐儿,你说?,镇北王府和皇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理?智告诉盛兴安,他应该去跟幕僚商量,而不是?拿来问?一个才刚及笄的?闺女?,但是?,面对盛兮颜沉静的?目光,不知?不觉地问?出来了。
他的?反应证实了盛兮颜的?猜测。
很显然,那天的?事情肯定是?让朝中?众人都心生怀疑了。
不得不说?,先帝和当今的?面子功夫真?得做得不错,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大多说?的?都是?皇帝对藩王君恩深重。
盛兮颜没有跟他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问?道:“父亲,您是?在担心,镇北王府和皇上是?不是?势如水火?”
盛兴安没想到她也看得这般透彻,他捋了捋须说?道:“那天之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镇北王世子用薛重之的?棺椁逼得皇帝步步退让,皇帝还因此吐了血,可那天之后,他们俩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派其乐融融,君臣相得。他也跟幕僚商议过,一致觉得皇帝和镇北王府之间并非他们所?看到的?这般和睦。
“父亲。”盛兮颜笑吟吟地问?道,“若真?是?如此,您该怎么办?”
她顿了顿道:“盛家又能怎么办?”
这两个问?题犀利至极,直接戳中?了盛兴安的?心尖,他的?心怦怦狂跳了好几下,看着盛兮颜的?眼神,越发的?深邃且微妙。
他忍不住跟着她的?思路去想了。
婚约是?太后赐的?,不可能再?反悔的?。
她注定是?要嫁去镇北王府的?,到时候无?论镇北王府是?出了什么事,盛家都撇不清干系。
就算出嫁女?不至于会连累得母家也一并被满门抄斩,可从此断绝了仕途和
前?程是?毫无?疑问?的?。
这么一想,盛兴安就有些心底发寒。
他一生都想着,能让盛家崛起,成为大荣朝的?新贵,等到他儿子、他孙子时,也能是?响当当的?簪缨世族。
断了仕途对他来说?,简直比被人掐着脖子还要难受。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在茶几上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有些颤抖。
他顺了顺气?,问?道:“那镇北王府……”
盛兮颜微微一笑:“不知?道,我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吗?”
盛兴安不由问?道:“你不怕?”
要是?真?有万一,盛兮颜是?会同?镇北王府一起获罪的?。
盛兮颜的?杏目清澈明亮:“父亲,有一句话,您可听?说?过……”
“富贵险中?求。”
盛兴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盛兴安眸光暗沉,打?量着盛兮颜。
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但是?现在,面对生死存亡,盛兮颜这平静恰淡的?笑容,让他有一种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的?感觉。
盛兮颜淡淡地说?道:“父亲,您在这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已经熬了多久了?”
盛兴安:“……”
“你还需要熬几年?”
盛兮颜放轻了声调,浅浅笑道:“你难道不想再?进?一步?”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一种蛊惑,让盛兴安的?心跳得更快了。
正三品,对朝中?绝大多数人而言就是?一个坎,一个至死都迈不过去坎,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过是?停留在正三品,郁郁致仕。
而一旦能迈过,拜相入阁就指日可待。
盛兮颜观察着他的?神情,笑吟吟地说?道:“父亲,若是?能有机会让您更进?一步,您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呢?”
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上次听?您说?过,首辅还有三年就要致仕了,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首辅年纪大了,快要致仕,而内阁中?其他人的?年纪则与盛兴安相仿,就算盛兴安能凭着一己之力,熬上内阁,可熬到死,都熬不到首辅的?位置,除非在这三年里他就能当上内阁首辅,这对他而言,简直不可能。
盛
兮颜嘴角弯得更高,漂亮的?杏目直视着他,又道:“父亲,首辅您就满足了吗?”
她点到为止,不再?说?话。
盛兴安端起茶盅,心不在焉地用茶盖撇着茶沫。
盛兮颜这字字句句,几乎都说?到他的?心坎里。
要是?皇帝和镇北王府君臣和乐,靠着镇北王府的?提携,他要再?进?一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倘若皇帝和镇北王府真?得水火难容,那么,一旦镇北王府胜了,盛家拥有的?就不止是?从龙之功,还有一国之后。
盛家就能真?得一飞冲天!
富贵险中?求。
说?得没错,他要再?更进?一步,唯有靠着镇北王府。
就算镇北王府败了,只要他没有瞎掺和,最多也就是?仕途无?望而已,反正到死都停留在正三品和仕途无?望又有什么区别?!
“颜姐儿,我让你母亲再?给你多做几套衣裳,纳征那日可不能再?寒酸了……”
盛兮颜用帕子掩嘴打?了个哈欠,见他越发热络和野心勃勃的?目光,心道:行了,盛兴安应该不会再?来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