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为什么会是碎玉楼?

萧淮一个激灵猛地想?起这个问题。要说小倌馆,碎玉楼并不是最顶尖的,中曲南曲随便?找都能找到更好的,她为什么非要来这碎玉楼?

想?到那个可能性,萧淮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漂亮至极。

“愣着作什么?”

已经走到包厢门口,宋晏储回头一看,就见他脸色多彩纷呈,不由疑惑开口。

萧淮回过神,脸色还是不太好,随便?糊弄两句之后,正要随宋晏储进?去,却?听一阵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一行人走来,为首一身锦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见着宋晏储当即惊讶开口:

“殿下?”那中年人走上前来,呵呵笑道:“殿下也?是想?来玩乐一番?”

宋晏储回头,见着来人毫不意外,微微颔首道:“誉王叔。”

萧淮眸光一深。

誉王脸上挂着一贯的笑,目光在萧淮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看着宋晏储,面露慨叹道:“殿下一去江南两载,我们叔侄之间,也?是有两年未曾相见了。”

宋晏储道:“王叔若是不嫌弃,过段时日孤便?去王府拜访。”

誉王哈哈大笑:“不嫌弃,不嫌弃!殿下尽管来,我这些年又寻了不少?好玩的东西,保管让殿下满意!”

誉王喜欢的东西能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无非是些吃喝玩乐的纨绔手段罢了。一时之间,一旁的人看向宋晏储的目光都有些莫名。

宋晏储倒是面色不变,轻笑道:“王叔既说此言,孤自然不会客气。”

她看了眼下方?,道:“梳拢礼怕是快要开始,未免耽搁时间,王叔先请?”

誉王笑道:“既然殿下如此说,那臣就却?之不恭了!”誉王大步向前,却?在走到宋晏储身边时缓了缓脚步,用开玩笑地道:“待会叫价,还请殿下口下留情啦!”

宋晏储立刻摇摇头,不赞同道:“侄儿还想?说王叔是长辈,便?请王叔把这个机会让给侄儿呢。”

“哈哈哈哈!”誉王摇摇头,无奈笑了笑:“各凭本事,各凭本事可好?”

二人算是达成一致,誉王大步离开。宋晏储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这才敛下了笑意,进?了雅间。

门被?打开又关上,伺候的小倌送来了一些吃食玩意儿,抬头便?看到宋晏储坐在正中间的位子上,而萧淮也?是懒懒散散毫无形象地坐在另一个位子上。

那小倌面带犹豫。他原以为那个黑衣男人只?是随从,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像了。他咬咬唇,一时不知该去伺候哪个。

宋晏储瞥了他一眼,陈玉立刻挥挥手:“这儿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小倌纠结片刻,又知道今日来此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能招惹起的,也?就乖顺地退下。

萧淮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那小倌离去的身影,回头笑道:“美?貌佳人,温香软玉,殿下怎地不让人伺候?”

宋晏储斜眼看他:“这不是有一位大美?人了?那些凡夫俗子哪能比得上将军?”

萧淮被?她怼得一梗,开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听下面乐声骤停,而后就是老鸨捏着嗓子的笑声:“多谢各位赏光前来,今儿个呀是咱们蕴和的梳拢礼,规矩呢,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二百两银子起价,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二十两银子!”

台下面一阵唏嘘,一些围坐在一起年轻书?生?闻言面上都有些为难。他们敬仰岑将军的赫赫战功,对于?岑家?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想?尽力?护上一护,最起码不会让岑将军在九泉之下看着自家?孙儿被?人侮辱,死不瞑目。

可这些人多是贫寒学子,便?是每人咬咬牙凑上十几两银子,怕是也?未必斗得过那些豪富商贾。

一个富商率先出价:“二百两!”

他这一声算是开了个头,后面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加价,衬得整个大厅热闹无比。

“二百二十两!”

“二百八十两!”

“三百两!”

“三百……”

眼瞧着价钱越来越高,围坐在一旁的学子咬咬牙,一身穿青色衣衫的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三百二十两!”

大厅内声响一顿。

众人默默将视线转到那青衣学子身上,就见他双手紧握,一张还算俊秀的面上却?是涨得通红,眼神四处游移,不敢对上任何人的视线。

一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朗声道:“小郎君,毛长齐了吗?”

楼内顿时哄堂大笑,那青衣学子紧咬牙关,哪怕现在腿都在抖,却?还是不肯坐下。他瞪大眼睛道:“岑、岑将军于?国有功!岑家?大郎君亦是朗月疏怀的君子!我、我等不才,却?也?愿护岑郎君一个清白!”

楼内一时寂静。

那青衣书?生?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连在二楼的都能听见,宋晏储桃花眼微动?,在那学子身上停留片刻,问道:“那是何人?”

陈玉想?了想?,答道:“想?来是国子监的学子。”

“呵。”宋晏储笑了笑,看着那学子的目光带着些深意:“倒是没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

陈玉舒了一口气,又听宋晏储接着道:“就是蠢了些。”

萧淮靠坐在宋晏储旁边的座位上,闻言目光也?是放在那学子身上,叹了一声:“可不是蠢了些嘛。”在座的诸位哪有什么想?抱得美?人归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无非是想?给自己树个好名声,却?又顾忌着皇帝,不愿明摆着说出来罢了。

果不其然,一商人冷笑地看着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有钱加价就是!”语罢,他高声喊了一声:“四百两!”

那学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羞窘得不行,却?还是咬牙跟着加价:“四百、四百二十两!”

“五百两!”另一人高喊道,他看着那学子,嘲讽道:“没钱就别在这儿玩,二十两二十两地喊,也?不嫌丢人?”

那群聚集在一起的学子自是气急,可五百两就是把它们全都掏空也?没那么多钱,因此只?能咬牙,万分不甘地坐了回去。

新?一轮竞价再次开始,老鸨始终站在正中央的台子上,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价,仿佛能看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宋晏储稳坐高台,丝毫不慌。

终于?,价钱逐渐到了两千两,再次加价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一个大肚富商笑眯眯地看向周围,语气嚣张:“各位,承让承让。”

台上的老鸨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雅间里的宋晏储也?慢慢坐直了身子。

在外人看来这场拍卖似乎快到结尾,但实际上,现在才算刚刚开始。

同样是二楼的雅间里,一沉稳的声音响起:“两千五百两。”

那富商脸色还没来得及变一下,就听又有人出价:“三千两。”

那富商一脸愕然,最后猛地想?到了什么,灰头土脸地坐了下去,不敢有丝毫怨言。

——他怎么就忘了二楼上的那些呢?

那些世家?子弟、朝廷命官,才是这次拍卖的主体啊!

价钱一路飙升,大厅里十分沉寂,无人敢跟雅间里的那些有权有势的抗衡,但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才初见端倪。

碎玉楼二楼之上,还有一层,是诸位小倌休憩的地方?。岑蕴和此时便?坐在临床的一间屋子里,听着旁边的人说着价钱现在已经多少?多少?了。

他面色沉静,向身边的人打听着:“外面都有谁来了?”

那小倌挠挠头:“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二楼的雅间是坐满了。往日咱们楼里最尊贵的客人现在都在大厅里坐着呢。”

“还有还有啊,我刚刚听人说,他在二楼那边伺候,好像听见有人说什么殿下、誉王之类的。你说这是哪位殿下啊?”他好奇问道。

岑蕴和动?作一顿,眸中划过一抹茫然。

殿下,还能是那位殿下?只?是……

他想?起前段时间萧淮来问他的问题,愈发不解。

岑家?同太子之间并无瓜葛。祖父领兵打仗,不喜文人间的那些事,对于?外界太子的那些传闻也?不在乎,反而觉得一国之君有些手段才是好的。更何况祖父常年待在边关,更是没有同太子相交的机会了。既如此,太子又为何会保他一命,还在今晚前来碎玉楼?

底下那些叫价叫得激烈的人无非是看中他能带来好名声,可太子的脾性,也?不是在乎那些好名声的样子。

“郎君?”那小倌推了推他,岑蕴和回过神,平静道:“你方?才说,一些国子监的学子也?参与?了竞价?”

“是。”小倌点点头。

岑蕴和敛下眼眸:“你帮我带句话,告诉他们不必再为我费心,莫要为了我,毁了他们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