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叁拾

“你要知道,虽说江湖人说快意恩仇,实际上还要顾及着朝廷的。”

唐凌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只是他后来因为原家,因为花满楼,改变了曾经的许多想法,才准备和皇室打好关系。侠以武犯禁,朝廷对江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代表他们没有底线。

如今的皇帝才登基不过几年,而先帝却不是个善茬。

“从前在恶人谷时,无论用什么计策打什么仗,都不用顾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如今却不同,无争山庄名声已经够大了,再大的话,吸引的就不是江湖人了。”

唐凌与皇家有所牵扯,他名下的票号跟花家一样,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而皇帝手中,也握着原家所谓的把柄——虽然这个把柄是唐凌自己送上去的,但这正是他的目的。

他没兴趣对朝廷造成威胁,更没兴趣让朝廷给他找麻烦,最好的方法就是维持着一种平衡,他在他的江湖,与皇家表面上泾渭分明,实际却互惠互利。

如此,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唐凌深入简出,也是理所当然了。

二人交谈直到深夜,十七见唐凌有些疲累,便打着哈哈说自己要去睡了,唐凌闻言,便取来墙角的灯笼,为他点了灯。

橘红的烛火映在唐凌眸中,似是那双黑瞳中也燃烧着火焰,恍惚间,十七好像看到了当年挥斥方遒的唐少爷——谈笑间便能扭转战局,墨发垂腰,一身红黑相间,是万花的名士风流,却夹杂着锋锐的杀意。

被浩气中人畏之如虎,言语之间尽显杀伐本色,也可称之为枭雄了。

“你不必相送了。”十七接过那盏灯笼,小心让袖口不遮住烛光:“你眼睛的事情恐怕也要过一阵子,我虽说有几分把握,但却不如那人得心应手,待到日后那边诸事了结,我就带他来见你。”

“嗯,劳你费心。”

对于他无法窥得更高境界之事,唐凌虽说有些失望,却并不执著于此,他如今活得很好,以前的刀光血影仿佛都成了一场梦,如今这闲散的隐士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大概是年岁大了,想的东西确实不一样了吧。

这边唐凌感叹过后便回房歇息,而那边十七却久久未曾安眠,故友相见固然使他兴奋,但这确实不是他睡不着的原因。他也向唐凌问了无花之事,但却没想到唐凌却一顿鄙夷。

那无花大师确实是少林弟子,按唐凌的话就是迂腐得过了头,修佛修得脑子都傻了,那石观音的事与他何干?还偏生觉得是他的错,打那之后便自闭于藏经阁,若是唐凌,早就换个身份逍遥去了。

如此,十七便对那大师并无什么兴趣了,不是所有故人都是故人,他也没必要心心念去见一个陌生人。

他睡不着,是因为心魔之事。

十七头枕着手臂,在床上翻了个身,已散开的长发有不少黏在脸上,痒得厉害,他不耐烦地把乱发拂去,然后在空中虚点了几下,打开了包裹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