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爷爷缓缓睁开眼,满脸慈祥:“七斤啊,放学啦?看见我们家阿珩了吗?”
“没有。”莫琪瑾如实回答。
周爷爷叹了口气,同她打起了商量:“七斤啊,我们家阿珩干什么都不行,你在学校能不能帮衬着点?把他这个学习成绩往上拉一拉,你说他这总考最后一名,也拖你们班的后腿不是?”
莫琪瑾其实想说,周珩转过来之后还没有考过试,他也不一定就考最后一名。
毕竟最后一名也是要凭实力争取的。
但连着半个月,周爷爷每次都在同样的场景重复同样的话,成功将她给洗脑了。
莫琪瑾想着,周珩就算没本事考倒数第一,但只要他的考试成绩低于班级平均分,那就是在拖班级后腿。
她自己成绩虽然不算拔尖,但带个后进生应该问题也不大。
所以,她便认真地答应了下来,并且放在了心上。
隔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被数学老师临时征用,做了份练习卷。
下课铃声一响,
班里响起一阵哀嚎。
四十五分钟做一张数学卷子,时间显然是不够的。莫琪瑾有两道大题没做,一道是没来得及,一道是不会。
她扫了扫周围同学的卷子,大家都差不多,还有同学比她卷面上的空白更多。
难怪大家都在那要死不活的。
甚至有靠窗的同学,一把推开了窗户,叫嚣着:“我要跳楼。”
教室响起小片笑声。
有同学起哄:“在二楼跳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天台。”
立马又有人接话:“天台给我留个位置。”
“还有我。”
都到这种时刻了,大家还没忘了要组队。
最后还是数学老师心疼祖国的花朵:“卷子没做完的带回去做吧,明天一早来交。”
说完,数学老师夹着三角尺离开了教室。教室里一下子沸腾起来,这属于放学前的狂欢。
莫琪瑾没急着走,她打算把教室打扫干净再回去。原本今天轮到她和同桌值日,但同桌急着去买本书,莫琪瑾便让她先走了。
眼看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她。
她以为只剩下她自己。
事实上,她从外面倒了垃圾回来,一手抓着苕帚,一手握着簸箕。
步伐轻盈。
教室的后门虚掩着,夕阳顺着门缝溜进来。莫琪瑾推开门,和大片余晖一块儿钻进了教室。
一眼便看到还在座位上坐着的周珩。
他一只手支着前额,指节弯曲的弧度明显,拇指抵着食指,挑起额前的碎发。
其他几根手指自然垂下,遮挡住眉眼。
夕阳在他的手背上拉出一条暖暖的色带,瘦长的手指渡了层半明半暗的光。
看上去像是在睡觉,又像是考试没考好的那种伤心难过。
把苕帚和簸箕放在指定位置后,莫琪瑾想起了周爷爷的话。
【我们家阿珩干什么都不行。】
【总考最后一名。】
她也没太犹豫,小步走到周珩前排同学的座位上。
也就是倒数第二排。
周珩个子高,又是转校生,被老师理所当然地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莫琪瑾把书包从肩上脱下来,平放在课桌上,手伸进书包里摸出没做完的那份数学试卷,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哭吗?”
听到动静,周珩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支撑脑袋的手肘慢慢垂落,眼睑处掀起条窄窄的褶皱,眼神冷漠而尖锐。
哦,原来他是在睡觉。
这一老一少,不愧是一家人。
老的站着睡,小的坐着睡。
莫琪瑾抿了抿唇,好脾气道:“周珩别睡了,起来补课了。”
周珩眉眼中的锋利渐渐敛起,眸光却依旧清淡,声音听上去有些无语:“补什么?”
照顾到青春期男生敏感而脆弱的心灵,莫琪瑾将周爷爷的话换了种委婉的表达方式:“周爷爷让我们互帮互助。”
“所以我们来讲今天的数学试卷吧?”
周珩撩起眼皮打量她两眼,侧身拎起桌边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
少年微微仰起头,突起的喉结在夕阳中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