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与白睫毛很长,但是不密也不翘,纤直如出鞘的利刃,中和了他时常含笑的眼眸,透出一股疏离的冷感。
可当他闭上眼眸,长睫在眼睑处落下阴影,却变得柔软又温柔。凑近的面庞将每一处都放大,轻颤的睫羽无法掩饰,余知鱼圆睁的眼眸,被这片柔软的阴影侵袭,渐渐放松下来。
——叶与白只是想帮他而已,而且他也很紧张。
这个隔着手掌的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几乎是余知鱼刚转念想到此,近在咫尺的面庞就已经退开了。
叶与白长睫微颤着缓缓睁开,眼底的情绪也一点点收敛,四目相对时,只剩下漾开的笑意。
余知鱼虽然知道叶与白是为了帮他,但愕然的情绪还未全散,顿了顿,才用口型叶与白道:谢谢。
短短几秒的一个吻,没在当事人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却让看到这个视频的人砸了手机。
孟云骁手指上包着纱布,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眼镜和胖子都劝不住,又屡屡被孟云骁呵斥,刚才他发酒疯差点对他俩动了手,吓得他们只敢站在一边,想方设法联系其他人。
可是他们和孟云骁的交集仅仅只在校园,并没有孟云骁平时生活中亲人朋友的联系方式,只能干着急。
胖子刚刚被倒了一杯酒在身上,一边掀衣服一边嘟囔:“那叶与白和余知鱼不就是开个玩笑,我看了那视频,他俩前面还好多对呢,骁哥这……真不至于啊。”
“我倒是觉得叶与白和余知鱼没那么简单。”眼镜看了眼孟云骁,又打开了校园网。
根本不需要搜寻,闭着眼睛在首页随便点一个帖子,都是余知鱼和叶与白在校外饭店里玩游戏亲密接触的视频。
虽然看了很多遍了,但胖子还是忍不住又凑了过去。
视频里,相貌出众的两个少年,在嘈杂的起哄声中,被拱着走上了台,一个似乎有些懵,眼睛都睁得比平时大一些,但大体还是淡定的模样,另一个更是不慌不忙,唇角漾着笑意,甚至会在头也没侧一下的情况下,在前者微微蹙眉时,挡在他的身前。
实话实说,光是这一幕,就能让人感觉到两人直接不一样的默契和气场了。
更不要说后面更加“刺激”的画面。
胖子仅仅盯着屏幕,在叶与白抱起余知鱼时,嚯了一声:“好家伙,看了这么多遍,我还是难以想象叶与白看着这么瘦竟然那么大力气。”
眼镜推了推眼镜:“大一打球的时候,我们后卫撞他,哪次撞到过?”
胖子一愣,恍然大悟:“是啊!”
眼镜瞥他一眼,皱起眉头,“叶与白和余知鱼刚认识半个月都不到,怎么会这么熟。”
胖子吸了口橙汁,吸溜的声音伴随着含糊的话:“你不是说了那余知鱼就是为了引起咱骁哥注意才故意接近叶与白的吗?都故意接近了难道熟得还不快?”
眼镜若有所思:“之前我是这样以为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不像……”
胖子抬头:“什么不像?”
“你想想,骁哥追了叶与白那么久,难道不算是故意接近?叶与白和他熟吗?”
胖子想起叶与白对孟云骁毫无波澜甚至有时候还会厌恶的表情,摇头:“不熟。”
“那余知鱼一故意接近,怎么就熟了?”
胖子依旧摇头:“不知道。”他好奇:“你知道?”
眼镜想了想,分析道:“我在想叶与白会不会是喜欢……”
“都是你们!”
孟云骁大叫一声,嗓音穿透了酒吧的音乐,惊得两人同时扭头。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吧台,一只手指着眼镜和胖子:“是你们两个,就是因为你们他才……”
他含糊着说不清楚,但人也晃悠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吓得胖子和眼镜立刻冲了上去扶住他,却又被孟云骁甩开。
“都是你们、是你们……”
他一时嘟囔一时大叫,砸了手里的酒杯,又把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甚至差点砸到旁边的客人,动静惊动了酒保和保安,迅速有人围了上来。
眼镜和胖子连忙拦着人解释:“对不住对不住我兄弟他失恋了喝多了……”
“谁失恋了!”孟云骁不知怎么从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听到这句话,指着说这话的胖子,疾步而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你说谁失恋了?!”
胖子脸都憋红了,还是酒吧的保安将他救了下来,才能喘气。
他捂着脖子后退几步,对眼镜道:“他真的喝疯了。”
酒吧工作的保安不知见识过多少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地上去就要架住孟云骁。
但孟云骁从小就接受过格斗训练,喝醉了身手也没丢,人一扭反手就将毫无防备的保安摔在了地上。
若是平时摔这么一下,保安可能连油皮都不会破,但此刻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几乎是在摔下去的同时,他就疼得大叫出声。
那边的保安看同事出了事,一个个纷纷围了上来,不论眼镜和胖子怎么劝说,都一把将孟云骁放倒,押到了楼上一个包厢。
包厢里坐着个纹身寸头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支烟,看到保安他们压着孟云骁进来,眼睛都没抬一下,道:“没想到才坐两分钟,就能见人闹事。”
胖子和眼镜这才看到,寸头男的对面还坐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男人,翘着二郎腿,掀起眼帘子看了这边,皱眉问:“怎么回事?”
语气里有不耐,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几乎是一个照面,眼镜就知道对面这两个看着也没比他们大几岁的年轻人是他们惹不起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保安将楼下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年轻男人脸上浮起更多不耐:“一点小事,人押在这里,钱和医药费给了而就放走。”
保安们看向眼镜和胖子。
胖子战战兢兢缩成一团,脸上的肉都有些抖,显然说不出话来。
眼镜也怕,但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哥,他叫孟云骁,他爸是孟氏集团的总裁,肯定不会欠你钱的,但是他手机摔坏了,我们两个都是学生,也没有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能不能先放我们走,我们明天就给钱给你们。”
年轻男人歪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您觉得我这里是慈善机构或者圣母教堂?”
他语气悠然,却带着冷意,目光扫过来时,气势骇人。
眼镜刚才本来也是壮着胆子在说话,这时候全身都抖了起来。
年轻男人啧了声,似乎觉得没意思,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方,你家酒吧有小孩闹事,快点滚过来。”
眼镜和胖子对视一眼,这时候才知道包厢里的两个男人竟然并不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寸头男人将烟碾灭,随手一弹就进了烟灰缸,淡声道:“我明天回北城,走了。”
年轻男人立即起身拦住他:“别呀,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小叔的吗?”
“他要想回去自己会回去,这么多年了,何必打扰他。”
“就是这么多年了才要见一见不是,而且我听说小叔给咱生了个弟弟,你不想看看?”
寸头男人冷淡道:“都上大学了,又不是小屁孩,有什么可看的。”
年轻男人啧了声:“那你跟我和我爸来宁城做什么,总不是因为想看看宁城的医疗发展吧。”
“旅游。”
寸头男人扔下这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身形很高,黑T恤工装裤,踩着一双军靴,经过眼镜和胖子时,两人都感觉到了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强悍感。
他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到人完全离开了包厢,才敢放松下来。
寸头男人离开没多久,就有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跑了进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不是说好了照顾好泽少和许少吗?你们怎么搞的?闹事的人怎么都带上来了?在下面直接处理不行吗?!”
一个保安委屈道:“老板不是您说让我们对泽少和许少就像对您一样吗?”
“我那是让你们尊敬他们!尊敬懂不懂!”彩虹头男人一巴掌拍在保安手臂上,转过头朝着年轻男人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男人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不会看?”
保安立即再次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
彩虹头这才看向眼镜和胖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彩虹头明显比年轻男人和刚刚离开的寸头男人年龄大,但面对他的身后,眼镜并没有感觉到面对后者的害怕。
所以他还算镇定地将刚才说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彩虹头听到第一句时,就挑了下眉头,凑到年轻男人耳边说了句话,引得年轻男人看了过来。
眼镜紧张地差点磕巴,好在他很快发现,他们看的不是他,而是已经醉得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的孟云骁。
年轻男人啧了声:“就他?”
彩虹头凑到孟云骁边上,抬起他的脑袋仔细看了看,转头对年轻男人道,“就是他。”
眼镜下意识想看看年轻男人什么反应,余光悄悄瞥过去,却发现年轻男人毫无反应,甚至拿起手机,不知道是在发消息还是在干嘛,总之就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他有些难以想象,虽然他没有真正进入过孟云骁的私人生活,但是他却知道孟云骁家里到底有多有钱,说是宁城最有钱的几家之一也不为过,平时他和孟云骁出去,不管是餐厅还是酒吧,老板都是捧着他的。
眼镜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不把孟云骁当一回事,不由对他们的身份更加惶恐起来。
他忍不住担心这里的老板押着他们不让他们回去。孟云骁是不会有事,胖子也不在乎,但是他要评奖学金的,夜不归宿被抓到的话对他肯定有影响。
好在眼镜的担忧只是多余,彩虹头似乎是打了个电话给孟云骁家里的人,然后就直接放走了他和胖子。
走出酒吧,两人还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