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一六八]
自从魏璟睿走了之后,周锦鱼便和魏华年时常拌嘴,日子过得平淡且有趣。
在?那之后,山谷中便时常收到魏璟睿的飞鸽传信。
那是他在?渝寨送回来的,周锦鱼心下觉得好笑,这小子果?然去找那个?阿婉姑娘了。
魏璟睿说他此?时在?渝寨正在?处理事情,信中只是提及了几句,说是渝寨的老寨主去世,而阿婉是她唯一的女儿,上?面有两个?哥哥,渝寨的规矩,寨主之位传女不传男。
魏璟睿来信说,原本应该继承寨主之位的阿婉,却因为?几个?旁支想趁机夺权,直接要“逼宫”,周锦鱼对?魏璟睿的功夫还是放心的,毕竟如今放眼?整个?天下,他少有敌手。
但渝寨的人善用蛊,周锦鱼却在?看了信之后担心他被暗算,于是提笔回信让他万事小心,一旦处理好了渝寨的事,便可以和阿婉姑娘回谷里?来。
魏华年却在?信上?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天渐渐凉了,让魏璟睿记得多穿避寒衣物,让他记得按时吃饭,要记得时常写信回来。
在?魏华年对?魏璟睿的这件事上?,周锦鱼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
魏璟睿的回信很快便传了回来,只有一行漂亮的小字:儿子很好,勿念。
周锦鱼拿着?信给魏华年看:“看吧,我就说他不会有事吧。”
魏华年却依旧担心他,周锦鱼便分析道:“按照他的性子,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儿,肯定会提前溜回来的,他既然肯在?那里?留下来,就说明他一定能妥当处理这件事,你无须担心,凡事总要往好处想。”
魏华年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点了头?道:“我去准备早饭。”
周锦鱼拦下她,立刻乖乖的戴上?小围裙,一边往柴房走,一边说道:“今天该我准备了,你歇着?吧,昨儿去外面买了几两好茶,你先尝尝好不好喝,估计也能喝好一阵子了。”
魏华年便烧了水,开始沏茶。
其实周锦鱼还有一件事没说,她近几日外出去集市,有几个?来集市上?卖货的商人说,外面已经天下大乱了。
因着?天元皇帝施行严苛
律法的缘故,天下间□□四起,到处都?是扯旗子造反的。
反抗军到处烧杀抢掠,也就是此?地地处偏僻,且是个?穷山僻壤,这才没有受到波及。
周锦鱼对?天元帝魏天临的印象,还停留在?当时那个?人前故作冷酷,群臣畏惧惶恐,但面对?着?她的时候,还会腆着?脸笑向她问计的少年的印象。
实在?很难同商人口?中,那个?残暴不仁,动?辄处死大臣,行为?偏激激进的大晋皇帝联系起来。
当年她在?离开的时候,天元帝曾经向她提过一次,关于新政的事。
周锦鱼当时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提醒他,凡事要循序渐进,不要想着?一口?吞个?大胖子。
她只是根据自己对?于历朝历代变法的理解,告诉他变法实行新政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当年天元帝对?她的回答只是一笑置之,说:“朕会好好考虑周卿的话?。”
如今看来,天元帝当时显然没有认可她。
他终究还是施行了新政,终究还是把天下搞得乌烟瘴气,民怨四起。
民怨一起,那边意味着?,天下要乱。
周锦鱼却想不到,这场□□竟然会来的这样迅速。
没一会儿,周锦鱼已经做好了早饭,是一盘热好的小包子,还有一小盆粥端上?来。
如今是冬日里?,蒸好的包子放在?外面,在?冷空气的影响下也不会变质,等需要的时候直接从外面拿进来,放到锅里?热就好了。
对?于早饭,周锦鱼和魏华年的态度一样,早饭很重要,绝对?不能马虎。
周锦鱼有些心不在?焉的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两个?小包子,她就有些饱了。
魏华年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对?面的周锦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如何心神不定?”
周锦鱼忍了忍,终究没把在?外面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毕竟,魏天临无论做了什么,他始终是魏华年一母同胞的兄弟。
她这个?当长姐的,知道了自家?兄弟忽然犯了浑,把天下搞得民怨沸腾,那一定会伤心难过吧。
周锦鱼原本打算着?,要一直瞒下去的。
毕竟,天元帝就算是被民家?起义军讨伐,朝廷有严仲禾在?,严仲禾此?
人周锦鱼是知道的,此?人除了脑子一根筋,只会“奉命行事”之外,在?领兵作战上?,确实是一把好手。
这些年来,严家?军驻守边塞,契丹再不敢来犯。
严家?的儿郎们各个?都?是英雄,忠君爱国,顶天立地,颇受百姓爱戴以及天元帝信任。
周锦鱼原本以为?,反抗军很快便会被灭掉,然后,天元帝应该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继而开始扭转局面。
然而,就在?一个?月之后的清晨,周锦鱼正在?院子里?浇花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她原本以为?,是魏璟睿送来的,于是满怀期待的打开来看。
没想到,里?面不是魏璟睿的家?书,而是,长安传来的消息。
那是周家?如今的家?主,周子牧写来的。
上?面说,反抗军已然攻入长安,开始在?长安城大肆抢掠。
而这次反抗军之所以能够顺利入城,是因为?,守城的主将严浩大开城门,直接放反抗军首领赵海入城,赵海占了皇宫,天顺帝仓皇出逃,却死在?了反抗军的刀下。
而这次,放反抗军入城的长安城守城将领,名叫严浩,乃是严仲禾的嫡长子,如今严家?的世子。
周锦鱼万想不到,严家?的人会反。
信上?还说,如今周家?上?下已然全部离京,随着?城中部分流亡的百姓一起,逃亡蜀地。
周锦鱼捏着?那封信,心中惶恐不安,她继续往下看,却看到了一句让她几乎站不稳的消息。
说反抗军攻入了周家?,反抗军的头?目之一,冯蔚之,命人乱刀砍杀了柳氏,她的阿娘。
周锦鱼脑子,忽然嗡的一声,一口?鲜红的液体,直接从口?腔里?不受抑制的喷溅了出来。
魏华年进房的时候,便看到了周锦鱼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鲜红的液体喷溅到了那封泛黄的信纸上?,魏华年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她迅速扶稳了摇摇欲坠的周锦鱼,急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周锦鱼颤抖着?手,把那封家?书递给魏华年。
魏华年接过来,从上?往下看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锦鱼此?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几
年,她和魏华年隐居山野,周家?人知道她和魏华年的隐居之所,周子牧也时常会飞鸽传书过来,对?她们关切之心,尽在?那一封封的信上?。
但柳氏却是鲜有来信。
周锦鱼一开始还同魏华年抱怨过,说:“为?什么阿娘就不肯给我来一封信来,说一些她念着?我的话?。”
魏华年只是笑着?宽慰她:“既然娘不肯来信,你给她写不就是了。”
每当这时候,周锦鱼都?赌气说:“不写!她都?不在?乎我,我给她写信做什么。”
周锦鱼甚至很是混账的觉得,这些年来,她在?周家?,柳氏一直都?偏心周玲儿他们。
而她这个?亲生女儿,却不受重视。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周锦鱼开始渐渐想开了,柳氏在?周家?,也有她的难处。
但兴许是习惯使然,周锦鱼在?给周家?的回信上?,从来也不怎么提起柳氏。
而柳氏也像是在?跟她赌气一般,也不会给她亲笔写信。
终于有一日,周锦鱼总算是收到了柳氏的来信,信上?却对?她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