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里,冲天的火光近乎烧红了墙瓦,梁柱摇摇欲坠的吱嘎声响如同恶人的嘲笑,讥讽着眼前的惨剧。
集装箱内的温度极高,热浪不断灼烫着郁溯的眼睛和皮肤,每一滴汗液落在地上,迅速被蒸发。
他的右腿中枪,左手臂被铁门烫伤,却仿佛浑然不觉疼痛般一次次地撞击集装箱铁门,试图快点离开这里。
眼前的黑暗令他头晕目眩,难以呼吸,他回头看向黑暗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向他靠近,试图将他也拽入无边黑暗。
“救救我!”
黑暗中满是血腥气,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身体缓缓向郁溯靠近,血液从它眉心的空洞不断流下,血滴落下的滴答声愈发频繁,郁溯的心跳紧跟着加快,堵得他近乎无法喘气。
“你为什么不救我?”
它扑向角落的郁溯,不停质问,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试图拉着眼前人一同堕入地狱,“我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哥哥,和我一起死吧!”它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仿佛能够划破一个人的心脏。
“阿洲!”郁溯惊呼着从梦中醒来,喘着粗气,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一睁眼,梦里的大火和血色消失不见,面前是屏保状态的电脑,和刚整理完的文件,但他仍心有余悸。
“醒了?”祁逸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向郁溯,“队里商量着一会轮流出去吃饭,你去的吧!”
虽然是大年三十,但警队照例要加班。郁溯升任刑侦支队队长没多久,本来压力就大,又连续加班四天了,所以刚才看他在睡觉没敢打扰,现在看来是又做噩梦了。
“嗯。”郁溯应了一声,目光看向垫在桌面玻璃下的照片,如果阿洲没有出事,现在应该已经准备毕业,寻找他理想的工作了。
祁逸顺手给郁溯倒了杯开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气道:“那件事都过去四年了,郁洲那么懂事,不会希望他哥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我知道。”郁溯说着,拿上椅背的外套穿上。
“那你还一直这么惦记着?”祁逸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到郁溯做噩梦了,这样也不是办
法。
而且那次意外后,郁溯的心理状态一直很不好,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又是各种推脱。
郁溯拿出柜子里的头盔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大年三十要吃年夜饭!走吧,看看街上还有哪家店开着。”
至于弟弟的事,他会记着一辈子,永不会忘。
“这个时候,估计只有商业街还没歇业吧!”祁逸看了一眼郁溯办公位旁边的窗户,街道的店铺都关闭了,大多是回家陪家人团聚去了。
听到商业街,郁溯身形一僵,还是硬着头皮喊人出去吃饭。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郁溯停在警队大门口的摩托车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擦一擦就没了。
他坐在摩托上,正准备戴头盔的时候,见祁逸刚从车库开车出来,后头跟着几辆车,今晚加班的警员出来了一半。
有警员从车窗内探出头询问道:“队长,这天气骑摩托车太冷了吧!车上还有位置,你要不上来?”
郁溯看了一眼有些昏暗的汽车后座,后槽牙微微咬紧,笑着摇头道:“不用了,我晕四轮。”
祁逸是知道郁溯除了案子,从来不主动去昏暗狭小空间的,立即打圆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出门集体活动,队长在车上吐了全程。这车可是我新买的,今儿个大年三十,可饶了我吧!”
郁队和祁副队是大学同学,还是舍友的事,队里的人都知道。反正受冻的也不是他们,问两句客套就够了。
郁溯感谢地看了祁逸一眼,见他会意后驾车开走,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的师父是前刑侦支队队长,即使他是靠着自己能力爬到这个位置,但在支队的其他人眼里,他能升任的原因并不单纯。
“多难搞的犯人我都遇到过,还搞定不了你们了?”郁溯说着,驾车朝商业街飞驰而去。
这天,是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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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晚上,天上的烟火将整座城市照亮,地上万家灯火阖家平安,整座城市被幸福笼罩。
甲市内最繁华的商业街此时热闹非常,店面挂满了灯笼,门上贴着喜庆年味儿的福字,店家推迟了自己吃年夜饭的时间,这时候店员都在路上招揽客人。
天色一暗,路上的人又多了起来
,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今天路上大多是一家子结伴出行,其乐融融,时不时传来两声小孩撒娇要买东西的声音。
“郁溯,这里!”祁逸朝郁溯招了招手,指了指他对面窗边的位置。
郁溯透过窗户,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街道,顿时轻松了不少。
一旁警员紧盯着队长,心里暗道一声“矫情”,这么矜贵来当什么刑警,晚上不爱出门,嫌和他们挤电梯太挤,自己走楼梯,说着是晕车不爱坐四轮,谁知道是不是嫌弃他们这些“下级”。
工位占着视野最好的窗边位置就算了,现在就连吃饭也要坐在窗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看把人惯的!
但只有祁逸知道郁溯身上发生了什么。当年意外,他弟弟郁洲被绑架,而他身受重伤被歹徒关在集装箱里等死,亲耳听见歹徒击毙自己的弟弟,他却无能为力。
从那以后,郁溯似乎患上了幽闭恐惧症,不过他自己知道分寸,每次办案从不耽搁,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能看出他有心理障碍的也没几个。
“装修这么好,你们物价标高一点我能理解,但你们这菜是在欺骗消费者吧!”郁溯指着面前名叫“合家平安”和“团团圆圆”的两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