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王友德一张黑糙的脸皮上淌着汗水,不过笑得和善,至于林红兵则是拉长他那清秀的脸,眉头恨不得拧出好几个疙瘩似的。
林红兵一见李美宝神采奕奕的模样,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他自昨天回去之后,就和许知心大吵了一场,许知心没顾上他现在成了众人眼里的“乌龟王八蛋”,反而责怪他不信任她,还怨他把猪肉给了李美宝,跟他在屋里堵了半天的气。
他妈也在家里哭天抢地,一下怨他给李美宝家里赔得太多了,一下又怨许知心是个丧门星,两个女人在家里吵成一团。
至于他呢,不仅要忍受两个女人的无理吵闹,还要四处筹款取钱,把自己准备办婚事的钱也拿了出来,这才勉强凑齐了四百块。
这下办婚礼没钱了,许知心自觉面子大伤,干脆一气之下回到了知青办,婚礼的事儿就暂且搁下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美宝,是她赶尽杀绝,是她把他本来走向美好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他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这真的
是以前那个给他缝衣服缝袜子的贤惠的李美宝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美宝缠着洗脸巾的额头,越发迟疑:是他把她伤得太深了吗?可是是她运气不好,跳河割破脸的啊!他是看了外面世界的人,和一直在乡村里的李美宝已经谈不到一块儿去了,而且许知心出现了,他就真的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了。
林红兵盯着李美宝愣了好一会儿,李美宝给他看得发毛,眉头一挑,张嘴就是:“钱带齐了没?”
林红兵惊了一下,恨恨答道:“带了,不会少你一块!”
李美宝哪儿管他什么态度,只要给钱,她不在乎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把门大大打开,迎着王友德和他进去。
“大队长,你给当个见证人,我呢,也给他写个条子,从此以后,咱们老李家和林红兵钱财上的事儿就算两清了。”
她事事周到,根本用不着王友德开口说写条子的事儿,王友德乐得直点头,心里却暗暗佩服李美宝心细如发,霎时间,又觉得李美宝品行实在端正,没想着这时候还占林红兵的便宜。
林红兵却是越听她说,脸色就越黑,当年怎么会求上李木匠,招惹上这么个面热心狠女人。
一时间他悔恨交加,冷笑一声:“那你可写好了!”
李美宝压根儿不管林红兵怎么想的,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她恶心得很,不过她向来也是不肯掉面子的人,当下就十分灵性地回怼道:“昨晚就给你写好了。”
林红兵叫她一句话堵得差点儿心肌梗塞,冷哼一声朝堂屋里去。
这时候李母坐在堂屋里,看着他们进来,也站起来打招呼,看到林红兵的时候,眼里还闪着泪光。
李母早就把林红兵当成了自家女婿,俗话说女婿半个儿,林红兵跟他们来往频繁,她是拿他当成了一个儿子了,谁知道这个儿子是个白眼儿狼,她这心都被伤透了。
林红兵看到李母这种态度,也只能干巴巴叫一声“李伯娘”,李母轻“嗯”一声,始终没看他。
李美宝在一边儿瞧着牙酸得要老命,寻思着,这俩演啥琼瑶剧呢。
于是她这个粗人立刻张嘴打破了这份留着淡淡忧伤的气氛:“你把钱拿出来,我把条子拿出来,咱们
各自签字儿摁手印。”
林红兵撇了撇嘴,瞪了李美宝一眼。
李美宝不管不顾,摸出了兜子里写好的条子,然后还摸出了一支塑料圆珠笔,抬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红兵从内袋里摸出四卷大团放在桌上,又拿起条子看。
条子上写着:
李大刚于xx年xx月替女李美宝下聘,拉一车小青砖给林红兵修建新房。又于xx年XX月,林红兵毁除与李美宝婚约,故返还聘礼折合为软妹币四百元。
她这条子写得着实调皮,不过一个欠条,还要占人家的便宜,说得林红兵入赘似的。林红兵拿着条子直颤,王友德伸着脑袋瞅了一眼条子,再瞄一眼李美宝神在在的模样,心头也直冒汗,心说:这姑娘是真转性儿了,忒泼辣了,以后还是不要少惹。
林红兵把条子在桌上一拍:“美宝,你用得着这么欺负人么,这条子写这样,把大家的和气都伤完了!”
“谁要跟你谈和气,你抛弃我,导致我摔破脸,你怎么不来说和气?”李美宝冷笑着:“你要是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我爹磕三个响头,扇自己几个耳光,承认自己忘恩负义,那我就把条子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