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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2

向芋怔了一会儿,感觉比这个论调更温柔的,是靳浮白。

他见过过去圈子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关系,却从来不置一词,这是向芋第一次听靳浮白说起卓逍的事情,并不像当年的李冒那样嗤之以鼻。

他从最开始,就同他们不一样。

也是顺着这样的话题,向芋忽然问:“靳浮白,你有没有过特别后悔的事儿?”

她想,像他这种人,很是有一些傲气在,应该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后悔吧?

但出乎意料地,靳浮白说,有。

向芋记得靳浮白说起过他那位娶了褚家小姐的堂弟,说堂弟对靳浮白有很多疑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为失去的感到后悔。

可是靳浮白也说过,人都会失去,所有人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地失去生命。

失去是常态。

能有长久拥有,其实是要感恩的一种幸运。

他这么看得开的人,也会觉得有事情后悔?

向芋靠在他怀里,仰头去看他利落的脸廓,故意揶揄:“不会是后悔没能娶那位褚小姐吧?”

靳浮白抬手捏一捏她的脸颊,问她,这醋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

向芋眼睛转了转:“吃到有下一个吃醋对象的时候啊。”

本来以为靳浮白会说,不会有下一个吃醋对象。

结果他说:“嗯,那也没几年了。”

向芋顿时不乐意了,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去:“靳浮白,你居然还会让我有下一个吃醋对象!”

“会有啊——”

他胸口挨了向芋两拳,才笑着说完,“——如果你是那种,会和自己女儿吃醋的妈妈的话。”

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向芋又补了一拳:“谁要给你生女儿。”

“不生么?丁克我也能接受。”

靳浮白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腕,“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可以。”

他说的后悔,其实只来得及思考一瞬间。

那是在国外出车祸时,靳浮白扭转方向盘的瞬间,突然后悔自己留了一枚钻戒给向芋。

车子像发疯的猛兽,奔着他冲过来,撞击声和疼疼痛都消失不见,可他记得自己清晰地担忧——

如果向芋在他死后,才发现那枚戒指,该怎么办?

他的傻姑娘一定会哭的。

那是他35年来,唯一一次后悔。

-

靳浮白这人,真的是个败家子。

骆阳说过一次“靳先生现在也没什么钱了”,在那之后,向芋总觉得这个花销奢侈的男人,马上就要落魄成穷光蛋。

还以为靳浮白会收敛些,结果他偏偏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浪漫主义。

来接向芋下班,也不忘买上一束鲜花。

那天向芋穿着一身职业装从公司出来,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玻璃体办公楼都映了霞光,呈现出一种橘粉色。

靳浮白那辆车停在公司楼下,他本人长相又十分优越,穿什么都是很贵气的样子。

他靠在车边等她,就够显眼了,再抱着一大束暖色调包装纸的鲜花,像从地平线的落日里,走出来的求爱者。

往来人群任谁都要驻足,打量一眼。

向芋一路跑到靳浮白面前,接过鲜花,倒是没太在意同办公楼出来的同僚的哄声,只有些纳闷。

她闻一闻馥郁的玫瑰:“今天什么特别日子呀?”

“也不是。”

靳浮白帮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还没送过你整束的鲜花,想送,就买了。”

向芋坐进车里,想了想:“明明送过啊,有一年情人节,你不是送过了吗?你忘了?”

他当然不会忘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花束,不是他亲自去买的。

不像这束,每一枝都是亲自挑的,总觉得更有意义一些。

向芋抱着花束,一边甜蜜,一边又不免劳神地想:

完蛋了,指着这个男人节约开销,简直是不可能。

晚上吃过饭,她收拾好金银细软,抱着一大兜子东西,去找骆阳:“这是我的所有值钱货了,阿阳你找个地方买了吧,应该能换一点钱......”

骆阳茫然地看着一堆珠宝。

光钻石耳朵就十来只,还有铂金项链,黄金手镯,钻石项链,铂金脚链,一大堆东西。

最耀眼的是一枚粉钻戒指,得好几克拉,灯光下直晃眼。

“......向小姐,您是缺钱吗?”

向芋压低声音:“我缺什么钱,我不是怕靳浮白钱不够么!”

骆阳瞬间笑了,还没等说什么,靳浮白正好从门外进来,看一眼桌上的珠宝,随口笑问:“开展览会呢?”

“靳先生,向小姐说要把这些卖了,赞助你。”

靳浮白意外地扬起眉梢:“赞助我?”

“是骆阳前阵子说的,他说你没钱了......”

被说没钱的人忽然笑了,点点头,大方承认:“是没以前有钱,不过我送你的东西也不至于卖掉。”

说着,他拿起一对金镯子,细细打量,然后逗她,“前男友送的?”

“什么前男友!”

向芋伸岀手腕,“满月时候家里老人送的,这圈儿的尺寸多小啊,我现在哪能戴进去?”

她明明那么拎得清的一个人,一头栽进爱情里,为了男人,连满月时候的金镯子小金锁都拿出来了,还准备卖掉支持他。

怎么就这么惹人爱呢?

靳浮白拉着向芋的手腕握了握:“我看现在也太细,该多吃点补补。”

晚上睡前,向芋凑到靳浮白面前,戳一戳他的肩膀:“靳浮白,我有问题问你。”

灯光朦胧,她的发丝柔顺地掖在耳后,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十几年前在校园里,靳浮白听大学教授讲课,当时教授说过,有些女人的眸光,是柔情潋滟的。

此刻的向芋,应该就是如此。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她这样在床上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是问他女人给男人口那类的问题。

靳浮白不由自主地,往下流里想。

可向芋完全没想这些,她蹙起眉心,还在担心靳浮白的财务状况。

她本来是不想提及的,可今天那堆首饰已经被靳浮白看见了,索性也就摊开了说吧。

向芋清一清嗓子:“我有几十万的存款。还有啊,那天我问过周烈了,公司对面的办公楼,租金要比我们高一些的,对面的面积好像也比我们大,得有1700多平米了吧?租出去也是能赚好多好多钱的。我那些首饰什么的,卖了都没关系,反正我都有戒指了......”

她手肘支着趴在床上,神色认真,掰着手指头想要帮他筹钱。

这个姑娘,她明明是最拎得清的,也明明是最趋利避害的。

她那么聪明,当初听闻李冒说过卓逍,就已经见微知著了,这么多年,她却从来没想过去爱一爱旁人。

哪怕她心里认为,他已经快要破产,穷到快去要饭了。

靳浮白眼里漫着他的所有柔情,凑过去,在向芋耳边,轻声说了一个数字。

向芋一激灵,哆嗦着问:“负、负债?那么多?”

“傻了?是存款。”

她很是不解:“可是骆阳不是说,你没钱了吗?”

靳浮白被她逗笑了:“他只是说他花光了我放在他那里的一部分,骆阳又不是我老婆,我还能把钱都放他那儿?”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把钱都转给你算了。

向芋吓了一大跳:“转什么转!我的银行卡能不能存下那么多钱都不知道,你自己收好吧!”

“普通银行卡,存钱也是没有上限的。”

靳浮白吻她一下,笑着说,“别乱担心,知道么?”

“可是我看过新闻的,都说你们那个集团出问题了,不是快要倒闭了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说。

这话稍微有一点安慰到向芋,她那一脸超脱平常的精明算计立马褪去,松了一口气:“那你不早点说,我还想着,要不要下班再去兼职呢。”

怎么就这么能担心呢?

不都做好打算,他敢回来找她?

真是一点都看不得她皱眉的样子。

靳浮白深深沉沉地望着向芋,最终把人拉进怀里吻。

吻着吻着,他先笑得呛住了,笑完才说,这辈子你是没什么为钱操心的机会了,要是真那么想做穷人家的媳妇,那他下辈子托生时,生得穷一点。

但这个姑娘,对外是一条咸鱼,对他,好像总有操心不完的事情。

她躺下没有几分钟,又直直坐起来,看着靳浮白:“靳浮白,我突然发现,你应该是个很抢手的男人吧?”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过去他难道不比现在抢手?也不见向芋那时候有过紧张半分。

有时候他去参加个饭局,故意逗她,说饭桌上会有女人在,她都是玩着贪吃蛇,头都不抬一下,不耐烦地催他,快去快去,那你快去啊,别总和我说话,打扰我玩游戏。

靳浮白笑着问:“现在才想起紧张我?”

向芋歪着个脑袋,径自思索片刻,忽然拉着靳浮白的手:“我给你个定情信物吧。”

她这个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样子,真不像是能从哪儿变出信物。

靳浮白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听向芋胡诌理由,说他好歹是个坐拥养老院的老板,万一被哪个老太太相中了怎么办?

说着,她抬起靳浮白的左手,在他无名指的指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还挺得意:“好啦,这就是定情信物啦!”

这姑娘神神叨叨,说无名指有一根血管是通往心脏的,她相当于在他心口啃了一口。

还说这就是封印,别人抢不走。

靳浮白关灯前举起手看了一眼,小牙印印在他手上,还挺好看的。

他关掉床头灯:“那行,这就是封印了,以后转世,我就用这个找你?”

向芋大惊失色,十分不满地嘀咕:“啊?你还想生生世世跟我一起啊?等我再投胎,我不得换个类型试试?每一辈子都是你,那多没意思啊?”

折腾了一晚上,靳浮白也困了,声音里染着倦意,却还纵容地顺着她。

他说:“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就变成什么类型,不就得了?”

向芋也困了,往他怀里拱了拱:“那你说话算数。”

“嗯,算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