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在王遵的下手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子春兄前来,我理应进地主之谊才是,可,现在军中的粮食…实在是…”
“别说了,你这边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二。”
牛邯脸色更苦,说道:“王孟那边的将士,吃香喝辣,我军这边的将士,连稀粥都快喝不上了,子春兄,你说,这是打的什么仗啊!”稍顿,他又说道:“我知道,我军的粮草紧张,是因为招收的新兵太多,可是没有办法,我在瓦亭,面对的是西征军,以十万将士,对阵十万西征军,我心中实在是没底啊!”
即便牛邯善于治军,善于领兵打仗,但对阵西征军,他也是底气不足。
当初就是在安定,己方的十万大军,被征西军杀得一败涂地,灰飞烟灭,只是想想,都让人入座针扎,不寒而栗。
王遵看着一脸委屈的牛邯,而后垂下目光,看向面前的一碗茶水,他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牛邯又抱怨了一会,见王遵只喝茶,也不说话,他也停止了讲话,眼巴巴地看着王遵。
直至王遵把一碗茶都快慢悠悠地喝光了,牛邯再忍不住,小声问道:“子春兄,这调兵之事,就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王遵放下茶碗,正色说道:“这是大王的旨意!”
牛邯扶额,幽幽说道:“瓦亭乃至周边地区的轻壮,早已被我征光,倘若真抽调走六万将士,我想将兵力恢复到十万都难。这…大王是不给我牛邯活路啊!”
“鸡头道还有王孟!”
“王孟不会帮我!我和王孟的关系,子春兄
又不是不知道。”牛邯气恼地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
“我…我…”牛邯握着拳头,连连锤着额头。八万大军攻打略阳,牛邯都觉得己方投入的兵力过多。
现在倒好,八万大军还嫌不够,要再从自己这里抽走六万人,十四万的大军去攻打一座区区两万人驻守的略阳,这都让人笑掉大牙!
“大王…大王他…”牛邯‘大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他是想说,大王他真是糊涂啊!
王遵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牛邯,我且问你,你是想做成家之臣,还是汉臣?”
公孙述定国号为成家,尊公孙述为天子,在公孙述殿下称臣,自然是成家之臣。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牛邯脸色顿变,瞠目结舌地看着王遵,良久没反应过来。
王遵再次问道:“牛邯,你是想做成家之臣,还是汉臣?”
“我…子春兄,你…你问此话是何意?”
王遵扬起头来,轻声说道:“当初,你我追随大王,最大的心愿,就是光复汉室,再创大汉之盛业,让天下黎民,都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暴政之苦。现,汉室已立,大王却中途叛汉,实乃吾辈之哀。”
听闻这话,牛邯眼中亦是闪过一抹黯然,缓缓低垂下头。
当年他们追随隗嚣的时候,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满腔的热血和宏图大志,高举着复汉的大旗,揭竿而起,攻打莽贼官府,杀贪吏,分粮仓,痛快至极。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小伙子们都已步入中年,当年的雄心壮志,似乎也被岁月所磨平。牛邯已经不记得有多久,身边的同伴们都不再以汉臣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