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榴断口处溅出鲜红液体，但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鲜血一般粘稠。
那液体缓慢地流淌到地上，大地被染红。
已经完全肉质化大地开始萎缩，逐渐变回了普通泥土，只不过比普通泥土要肥沃许多。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波纹，以液体滴溅水流为中心，往四周延续而去。
继续着手上动作，他有一种预感。
屏幕前所有人都有这种预感。
“我给你这个荣誉。”
女神含笑开口。
“你会拯救整个希腊。”
#
此前毁灭是宏大，但是现在拯救却要更加安静一点。
因为草木生长本来就是无声无息，只有观赏着他们人才会知道这一切。
苏林把石榴籽一个一个掰开扔在地上。
石榴籽此前给他感觉像是宝石一样坚硬，但现在却有了柔嫩多汁柔软。
他甚至都不敢太过于用力，害怕它们会突然在自己手中爆开。
但是即便已经变得如此普通，他也敢发誓，在那些石榴子丢下去，碰触到大地时候，他听见了它们欢愉尖叫声。
就像是被扔进酒里面球形冰块一样，石榴子迅速融化，隐没进了大地之中/
这个过程似乎加快了大地改变速度，有看不见涟漪一圈一圈发散开来。
如果说苏林此前觉得自己站立地方，只不过是冥府延伸而已，现在他就感觉满山遍野都是自己同伴，也就是自然。
原本隆起大地逐渐往下瘪去，如果现在用卫星云图观测，会发现整个希腊土地颜色比之前淡了很多，而且魔化植物悄无声息沉没进了大地。
不是枯萎，而只是沉没进了大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新探出头来，就好像到了季节就开始冬眠动物一样。
伴随着石榴籽激起波纹，那些枯萎植物尸体一点一点加深了自己颜色，并且逐渐直立起来，看上去甚至比之前还要有活力多。
看着这幅场景，苏林隐约有所感悟。
女神怒火是猛烈，但是她恩赐甚至比怒火更加强大。
“诶，系统，之前不是说只要把生命力还回去就可以吗，你还往里面补贴了吗？”
杜松子很感动。
“你原来是个好人角色吗？我原本以为你不把它们全吃掉就很好了！”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系统不屑一顾。
【不过在你演戏过程中，他们对于这些植物畏惧和担心很厉害，这种信仰对你其他权能又没什么用，我就把它们给加回去了。】
‘那倒是不错，舞台效果会更好一点。’
杜松子若有所思。
‘…再从我信仰里面拿一点过去吧，让那些植物更加丰饶，好人做到底嘛。’
‘人类真很有趣，明明就是我做出来事情，之前也讨厌我讨厌要死，但是现在植物开始复苏之后，他们对我信仰终于有了正面加成。’
杜松子炫耀一样微笑着。
‘现在不仅仅是枯萎，我也可以轻松地让死物复苏了。’
#
世界一点点改变着。
世界一点点在苏林手下变好。
希腊人民几乎喜极而泣。
此前他们心中不是没有怨恨，但是怨恨只敢存在于内心中最深角落。
为什么？
因为能够在瞬息之间做出这一切女神，一定能够轻松地剥夺他们性命。
他们连咒骂都不敢，能够作出所有行为也只不过是祈祷而已。
而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女神怒火真平息。
她给了他们翻倍恩赐。
“您真很温柔。”
苏林忍不住说。
随即又想到温柔是形容人类词语，就从善如流改口。
“赐予了我们非常多慈悲。”
女神没有看着他。
她看着逐渐复苏大地，满意点了点头。
“这样子就可以了。”
“已经做出伤害是铭刻在你们身上疤痕。你们得到了教训，痛苦过了，也哭泣过了，那么就应该在痛苦之中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得出答案是要向我祈祷，而不是反抗，这很好。”
她认真说。
“反抗我是不会有好结果，人类永远是这么脆弱，宙斯雷霆，上帝大洪水，我干旱，一切都能够将你们带往冥府。”
“那个地方很黑暗，很寂寞，你们在那里不会开心。”
【或许更糟糕】
屏幕前很多人都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对于神明来说，仅仅只是黑暗和寂寞而已，但是对于人类来说…】
他们不敢想那些怪物和那个会吞噬灵魂大地。
“大地是你们母亲，我是操控大地生长出五谷饲养你们女神。既然已经思考过了，也知道了自己错误，我就会让你们伤口痊愈。”
“如何啊，现在土地，明年话应该能够长出不错收成吧。”
女神微笑了。
“如果还有明年话。”
她轻声说。
所有人感觉如坠冰窖。
苏林忍不住抬头。
总算来到了这个话题。
“您说过关于末日预言事情…”
“对啊，确是末日，但是和你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不仅仅是人类，万事万物都会迎接他们应有末日。”
如果单单认为人类毁灭就是世界毁灭，那就是你们太过于傲慢了。女神这么微笑着。
“…那其中也包括您吗？”
她诧异扬了扬眉毛。
“不…怎么会这么想？”
“世界是我等游乐场，那本来就是神明做出来事情，怎么会伤害到我？”
“……”
此时众人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是你同类做出来事情，你就去阻拦啊！
就算希腊已经复苏了，人民们也没有什么好高兴。
与全世界都相反，希腊人民却是其中最平静。
不少人只是单纯欣喜于自己面前盆栽已经复苏。
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自信认为自己会被女神所庇护，恰恰相反，他们只是没有心思去反抗了。
他们对于希腊神话真太过于理解了，对于神明任性，神明漠不关心，神明傲慢。
此时真只是感觉到一片冰冷而已。
而对着这样子女神，苏林心中并没有任何怨恨。
他不确定自己死后会怎么样，但确因为面前女神会长久存在下去，而感觉到了欣喜。
“那就太好了。”
他由衷说。
“……”
女神抬头看去。
不论她之前是如何肆意妄为，刚刚又说出了怎么样爆炸性消息，她都确为了某个存活在地球上面人类做过一点好事。
那原本是他眼睛，现在却变成了白天明月，高挂在天空之上。
“你认为它能够照亮你前路吗？”女神说。
前路不前路，几天之后世界都要毁灭了。
“我之后所作所为都会遵循它指引。”苏林说。
“这样啊。”
她微笑了一下。
无论之后如何，起码苏林拯救了整个希腊。
看着这一位年轻英雄，她眼神却有些悲伤，好像是望着一个必须得上战场孩子。
“我有些想要把你给救下来，有些想要让你成为我身边侍从，和我回到奥林匹斯山。”
“…但是。”
她看着某处。
此时，哪怕是在地球另外一端，坐在房间里面人们都能够感觉到隔着屏幕，女神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视线中有着神明威严。
‘威压晋升到中级之后，原来真可以隔着屏幕起作用啊…’杜松子有点被吓到。
‘早点点出来就好了！’
“你认为自己和他们是同类吗？”女神问。
“即便有着我庇护，即便此时已经能够行使一部分权能，你也认为自己和那一些孱弱人类是同类吗？”
苏林点了点头。
“你想要救他们吗？”
第二个问题。
苏林点了点头。
“这条路是很危险，你要成为英雄，而神代之后已经没有英雄了。”
“这条路是艰险，而我不会拯救你，不是因为我不能够，而是因为我不愿意。”
“如果你没有能够成功，你跟他们一块死去，你尸体和其他凡物没有什么差别，混在一块腐烂，你能够接受吗？”
苏林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
女神感慨到。
“之前我要给你恩惠，你说你不喜欢战斗，也许恰恰相反，你身上洋溢着战神最喜欢人类斗志…明明是那么弱小，却希望向更加强大猛兽发起进攻。”
“你身上有着属于人类光芒。”她简短地说。
“但是我并不想做战神信徒呀。”
苏林轻声说，语气中没有愤怒，甚至连敬意都很缺乏，像一个对母亲撒娇孩子。
“能够信仰您，我很开心。”
开心。
屏幕前所有人都趋于安静。
这并不是对神明使用词语，女神也许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子话，有些诧异睁大了双眼。
大不敬。惩罚。天灾。之类词语此前一直都有人刷，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论如何，这是真正站在女神面前苏林才能够决定事情。
随即，仿佛是这个词语在她身上激起了回响一样，女神眼神柔软了下来。
“我承诺你。”
她手掌轻轻抚上了他脸颊。
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爱欲，感觉到她手掌温度，苏林只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羊水之中，要重新化作母亲子宫里面胎儿。
‘…人类安抚光环是不是开太过了？我感觉他下一秒就真要叫我妈了。’
【想开点吧，如果不是这个光环，哪里有这么快就能够收到信徒。】
被女神所注视着，苏林虹膜逐渐湿润。
泪水无法被眼眶留住，顺着两颊流下。
他只是无以名状感动。
女神轻声对他开口。
“你是我信徒，我要救你，如果你要拯救全人类，那我就为了你拯救全人类。”
“等祂做完了那一切，等到大地被烧灼成了焦土，等到人类都已经不复存在。”
她伸手指着天上那轮明月。
“它会为你指出应有路。”
仿佛呼应着女神话语一样，那轮明月一闪。
此时正在注视着它人都感觉到脑海中多了一些什么，但是细细去想，却什么都无法发现。
“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她说。
“一直走到冥府，走到我可爱珀耳塞福涅面前。”
苏林手中还握着先前那个石榴空壳。
不知不觉间，石榴已经变成了金色，宛如一个珠宝被他握在手心。
“她会帮助你把所有死去人都复活。”
#
“好，这样子世界末日梗就可以轻松解决了！”
“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