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何家一天,对他就是多一分威胁,只要送走她,那么何家家产,迟早有一天,都是属于他的。
而江吟似乎对江梦有太多不满,将她送到了寄宿学校,一个月才有一天时间回家。
所有事情,都在按照何处安的计划进行。
他的高中生活,也如预期般。
出类拔萃的成绩以及进退有度的行事。掌声如潮水般汹涌,他衣冠齐整,嘴角噙着温和笑意,谦逊又低调的姿态收下所有赞美夸赞。
却无人知晓。
无人问津的黑夜。
他将所有奖杯狠狠摔下。
代表着荣誉的,不过是他虚有其表的嘉奖。
他太清楚,自己在本质上,就是腐烂的蛆。
人能够接受很多事物,唯独无法接受自己的本性。
何处安能够直面自己那肮脏的、腐朽的、烂到透的心,被黑夜腐蚀,没有一处是完好。
他接受真实的自己。
同时。
也会在白天将伪善贯彻到底。
他沉迷在这种角色转换中。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遇到陆相思,是在春夏交逢的雨季。
放学铃响后许久,空无一人的教室。
何处安掏出一包烟,轻车熟路的点烟动作,青丝缭绕,迷了视线。
他靠在窗边,往下望。
穿着校服的女生半蹲着,伞往前举,弯曲的脊骨被水淋湿。
半湿校服贴合着她纤细脊骨。
伞挡住的安稳世界里。
纤细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一只猫。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舍得为了一只流浪猫淋雨。
眼里有着轻蔑讥讽的笑。
笑她天真单纯。
更多的,是笑她可怜。
多可怜,竟然以为自己能够救一只猫。
笑着笑着,他眼里渗出寒意。
将烟头狠狠地捻灭。
比起她,更可怜的是那只猫不是吗?
暂时性地得到保护,却抓不住永恒。
如果真想要救它,就应该把它带回家,而不是在此时施舍这么一点儿的善良。指缝间流露出的善意,还不如残忍拒绝。
何处安伸手关窗。
去了趟洗手间,等身上的烟味都散去,他才离校。
却没想到出校门,又遇到了她。
她跑向一个人。
那人他认识,陆家的陆斯珩。
父亲常将陆斯珩和梁裕白这两个名字挂在嘴边,他也曾有幸上过他们的家庭教师的课,也会听到他俩的名字,后面都会带上一个词。
——天才。
而现在,天才在干什么?
和女生距离那样近,天才也会早恋?
离得近。
他听到他们的对话。
也注意到,女生怀里抱着一只猫。
“哥哥,这只猫好可怜,我想把它带回家。”
“哪儿来的?”
“学校花坛里捡的。”
她吐了吐舌头。
陆斯珩无奈,眼底的纵容,是他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你呀,总往家里捡这些,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吗?”
她仰头,笑意璀璨明亮。
如流星陨落。
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他那肮脏不堪的心脏,被她敲出一个口子,有微末的光,照了进来。
要打听一个人,并不难,更何况是陆斯珩的妹妹。
何处安知道,她叫陆相思,是陆斯珩的堂妹。
没有陆斯珩那么耀眼,也不是个天才。
她就是个很普通的女生。
可即便再普通,也会听到男生私下的讨论——
“要我说,最好看的还是十五班的陆相思,不笑的时候纯的要命,一笑起来,跟狐狸精似的,特别勾魂。”
“对对对,我也觉得她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