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迟珍在另外一个电梯口现身,那是总裁办公室专用电梯,别人没有使用权限。
许久未见,迟珍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柳姝想着上次交手时迟珍气急败坏的话,突然发现自己很平静。
她那时说什么了?
她说柳姝是小门小户,在迟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要闭嘴。
总之,场面挺尴尬。
如今,在光线不算亮丽的地下停车场,巨大的灰暗笼罩下,面目隐约带有一些憔悴。
迟珍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感情。
柳姝想,十几年前迟珍推迟巍进泳池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表情吧。
她还真是、心如蛇蝎啊。
柳姝走到她面前。
执法人员很默契得停下脚步,他们认得迟巍,知道迟巍是迟珍的弟弟,也是告发迟珍的人。
迟珍死死盯着她,盯得眼眸发红,突然就笑了一声:“你别以为你们赢了。”
她把柳姝和迟巍称作你们。
柳姝手指僵住,想起迟巍那晚的话。
迟珍当年是想害他来着吧?这次在车上动手脚也是因为派人监视迟巍,看到迟巍开着程思梁的车送柳行之去镇卫生室,误以为车子是迟巍的。
所以,她沦落至此可真是活该。
你凭什么要害迟巍呢?
柳姝靠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声音一字一句道——
“去你妈的。”
迟珍愣了一会儿:“你说什么?”
柳姝远离她,挑眉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
半夜三更,迟巍从床上醒来。
窗帘没拉,落地窗外有院里灯光通明的亮,照在地板莹白一片,璀璨地惹眼。
柳姝走的第三天。
迟巍起身,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给杨松打电话。
印象里迟巍是个工作狂,几乎从未请假。可是近来,不对,今晚是迟巍第三次交待工作事宜。
杨松:“迟总,您现在请假不合适。”
“所以你是在安排我吗?”迟巍说,“你想看我一病不起就直说。”
杨松忽然意识到不妙,于是不敢多言,静静听着迟巍的话,然后道了晚安。
迟巍一夜未眠,只要闭
上眼,就像是置身于电影院,全方位环形大屏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播放着有关他和柳姝的一切。
她身形纤瘦,爱穿黑色,所以显得更瘦,四年前她是光鲜活力的大学生,妆容化得干干净净,踏起滑板身影如风。
他第一眼记着的是她的腿吧,长而直,白且好看,阳光下裹了蜜一般。
后来那蜜色缠上过他身上任何一处,腰肢、脖颈、小腿……
他着了火一样。
从生命受到威胁那一刻,迟巍就选择不再相信任何人。久而久之,他越来越压抑。柳姝的出现是照进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他愿意妥协。
换做柳姝之外的人物,谁都不会享受到属于他的温柔。
他的纵容,他的阴谋,化作一道隐形的线,被他偷偷地缠在柳姝的脚腕上。他宁愿柳姝自私一点,世俗一点,这样他也好收网。
可柳姝不是的。
她在他这里随心所欲。
他被吃得死死的。
**
锦溪希望小学,教师宿舍。
李桃网购了些零食,让尚随帆开车从镇上捎回来,捎回来以后请他和罗阳一起享用。
罗阳咬着薯片趴在小课桌上看窗外。
窗外风雨交加,雨滴似石头砸向一排排整齐规整的房屋。这边冬天不下雪,可雷雨不断,有时雨大到学生没有办法回家,只能在教室里窝一宿。
罗阳说:“幸好今天是周末,学生不上课,这雨下的也太大了。”
雨声里,柳姝撑着伞,迈着大步快速打开房门。
瞬间的功夫,湿润席卷灰色地面,立马迷蒙蒙一层。
她面无表情的穿过三个人中间,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擦拭小腿处迸溅的泥点。
尚随帆看她一眼,他现在不敢对柳姝放肆,语气自然令人难以捉摸:“这天还出去,找挨淋呢。”
柳姝停下动作,抬头看他,雨滴有溅到她脸侧,双眼水蒙蒙的,“吃东西也堵不上你嘴?”
尚随帆没作声。
门外有老焦敲门,开门之后又是一股冷风夹雨。
“这几天别出门了啊,往镇上的那条路中间山石崩塌了,路封了。”
“啊?”李桃差点跳起来,“山石崩塌?泥石流吗?有没有人受伤啊?”
柳姝擦完泥点,转了个身,她前两天才回来,
来时晴天,一路虽远却通畅。幸好早回来了,不然回不来了。
老焦忧心忡忡:“有人受伤啊,有一辆车埋在里面,两个人生死未卜,听说是辆崭新的车。”
“天呢。”罗阳双手合十,喃喃自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
柳姝很早就躺在床上,一时之间辗转反侧。她不承认是从临江公馆搬到木板床后不适应的后遗症,只能默默数着山羊,埋怨外面雨声巨大。
一股更近的震动声从枕头下面传来。
眼前黑蒙蒙的,柳姝弓起身子,从平整微硌的床板处摸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正犹豫接与不接,电话挂了。
没过几秒,电话又打来。
柳姝扫了一眼,接起来。
“夫人。”
“杨松?”柳姝吃惊,“打电话做什么?”
杨松问道:“夫人,您见到迟总了吗?”
柳姝眉眼惺忪,背后是被雨水淹没的窗户,声震屋瓦,放肆qiaoda着玻璃。
柳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松说:“迟总今天早晨乘坐M3702航班前往玉锦市,下午两点十五分落地。从机场到锦溪希望小学要四个小时,夫人您见到迟总了吗?”
柳姝半晌没回答。
杨松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报道说锦溪镇今日大雨,有山体滑坡——”
“嘟——嘟——”
电话被挂断。
……
柳姝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房间里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李桃叫她:“姐姐,你干嘛去啊?”
柳姝怕了,朝她大吼:“别出来!”
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拦她,但她必须得去。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柳姝透着朦胧的玻璃车窗,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