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这一声带着焦躁的呵斥,让两边都静了一下。
苏裴立刻懊悔。
他这么凶贺一鸣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有在两个人真吵架脾气上来的时候才会硬顶。但今天贺一鸣好好来关心他, 他却失了态。
他振作着整理情绪, 又慢慢说了一遍:“不是什么大事。随它去吧。”
贺一鸣问:“你喝酒了?”
苏裴说:“没有。”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贺一鸣。
“那是出什么事了?”贺一鸣问。他的声音没有生气,相反还带着一种稳重的平静。是那种镇得住事,让人心安的平静。
但苏裴已经能感到那种平静后面的波涛了。
他也控制着情绪,说:“没什么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我想早点休息。”
贺一鸣说:“我来看看你。”
苏裴现在最不能承受的就是贺一鸣对他的好。
他原想叫贺一鸣不要来,但话到嘴边, 他说:“好,我等你。”
贺一鸣来了, 他正好可以和贺一鸣谈一谈。
过了四十分钟,贺一鸣赶了过来。
他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已经可以步行了, 只需要避免剧烈运动。
苏裴给他开了门。他裹着毯子, 是真的不舒服了。贺一鸣一进来, 苏裴虚弱地说:“你自己坐吧,我要躺一会儿。”
他不知道是今天受的震惊太大, 还是在医院地铁人群密集的地方被传染的, 回来之后就不太舒服,现在有点发热了。
贺一鸣看见餐桌上放着一碗面条,看起来没怎么动。还有医院的袋子, 里面装着几瓶药。
“你今天去医院复诊了?”贺一鸣问。
他顺手收拾了下桌面, 倒了杯热水。
苏裴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贺一鸣在灯光下看出来了, 苏裴颧骨上有点潮红,呼吸也有点急促,看起来像发烧了。
“苏裴,心脏难受吗?”贺一鸣真开始担心了,苏裴有心脏问题,如果高烧不退很难办,得马上去医院。
苏裴闭着眼睛,低声说:“我下午刚从医院回来的……可能是受凉了。”
贺一鸣伸手盖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苏裴蓦然睁眼眼睛,与贺一鸣四目相对。
“应该是低烧。”贺一鸣不慌不忙说。
苏裴说:“温度计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贺一鸣找到了温度计,说:“今晚我陪你,等你退烧了再走。”
苏裴知道今晚注定是漫长的一夜。他从来没有想过和贺一鸣共处一室共度一夜会变得如此艰难,没有烟和酒太难熬过去了。
他虽然在发烧,但是头脑却很清醒。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的精神在身体沉重的时候变得轻盈了,甚至可以挣脱这具躯体。
贺一鸣用耳温枪叮了苏裴的耳朵。
“37度8。”
“你总是这样,”苏裴安安静静地说,“太照顾我了。”
贺一鸣与苏裴虽然没有做过一天情侣,但他们的默契却不是一般情侣能比的。他知道今天的苏裴很反常。虽然他还不确定是为什么,但苏裴今天一定是藏着什么想法。
贺一鸣淡淡回应:“因为你有一种本事,就是没有任何错,还能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如果放任你,谁知道你能把自己糟蹋到什么程度。不用谢我。”
苏裴微笑着咳嗽了一声。他说:“你是想说,你对我照顾那么多,我以前可一点都不客气,今天怎么知道感恩了吧。”
贺一鸣说:“我没这个意思。”
他挽起衬衫袖子,打开冰箱,说:“看你晚饭几乎没动。我给你做个清淡点的汤吧,你喝了舒服点。”
苏裴想,这是贺一鸣对他的付出,也是对他的“蚕食”。这十几年间,他已经习惯了贺一鸣在,不论他们怎么吵,发生什么矛盾,他都确信贺一鸣会永远在那里,永远是他的朋友。
贺一鸣一点一点侵入他的生活,也慢慢吞噬着他的界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