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大结局

在与夏军一战中,副将刘宁浩被打得节节败退之时,温亭泽带着一众将士突然出现,犹如神兵天降,打了个夏军措手不及,并顺利拿下了夏军一座城池。

而战后,还未来得及庆祝,温亭泽却突然命人拿下了副将刘宁浩,上书同皇帝请示,还他一个公道。

原来,半个多月前,温亭泽追击夏军之时,反被刘宁浩陷害,他点燃□□炸毁山体,将温亭泽与几百名将士困于一处山谷之中,并谎称温亭泽失踪,以此污蔑温亭泽通敌叛国,意图夺取军功。

温亭泽与将士们拼死从山谷中逃出来后,一直在暗处静观其变,直到刘宁浩被夏军打得狼狈不堪之时,才出手退敌,并擒拿刘宁浩。

皇帝大喜过后便是大怒,当即召来安国公质问。因刘宁浩与安国公关系匪浅,乃是安国公的三女沈云薏的夫婿,皇帝断定此事与安国公脱不了干系,安国公却一味求饶,称并不知情。

是非曲折,一问便知,皇帝命人将刘宁浩押解进京,不成想半路上刘宁浩突然服毒自尽,并留下遗书称他只因妒忌才陷害温亭泽,与安国公府无关,不愿连累妻子与岳丈。

真真是死无对证。

皇后被禁足的事再加上刘宁浩的事先后发生,安国公收敛了许多,向皇帝称病不朝,自以为能躲过风头。

可没过几日,状告弹劾安国公一党的奏章就如说好了一样同时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堆满了御书房的梨花木桌案。

从买通考官科举舞弊,贩卖私盐,到克扣灾款,欺压百姓,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令人发指。

皇帝勃然大怒,当即将安国公与相关官员下了大狱,听候发落。

而温家这厢,皇帝则亲自出宫,为温府解禁,并宣旨封温留长为太师,封林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赐黄金千两。

对安国公府和温家这两家的大起大落,众人唏嘘不已,可万万没想到,温家的富贵远不止于此。

没过多久,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太子妃温氏活着回来了,并带回来一个孩子!

虽太子深信不疑,可也有不少人怀疑这个太子妃的真实身份,事情过去了半年多,原已殁死的温氏怎又突然出现了,这段时日她又去了何处。

宫中流言纷纷,并逐渐传到了宫外,说是太子妃温氏当初并没有死,只是卑鄙无耻的夏国人为了日后能拿太子妃腹中的小皇孙要挟大骁,才造了伪尸,劫走了太子妃。

流言还夸大其词,将太子妃在夏国受的苦,以及逃亡时的艰难,生产时的九死一生讲得惟妙惟肖,一时引起百姓群情激昂,誓要灭了夏国,为太子妃报仇。

这是温亭晚同景詹商量好的,毕竟真的原因太过离奇,不好讲清。此说法虽与真相有所出入,可是能引发民愤,也算是起了效果。

温亭晚回宫后,先是见了太后,太后不可置信地听她说了原委,抱着她痛哭了一场,只反反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刚止住眼泪,稳了情绪,见乳娘将景毅抱过来,太后眼泪又崩落而下,直说这孩子与太子生得像,欢喜地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放。

从太后宫中出来,温亭晚又去见了景姝,同样是好一顿哭,到第二日出宫去温府时,温亭晚的双眼都还是肿的。

与见太后和景姝时不同,温亭晚坐在马车上,一想到父母亲,眼泪就又止不住往下流。

马车在温府门口停下,温亭晚擦了眼泪,强扯出笑,极力希望别把气氛再弄得悲悲怆怆的。

可见着比以往沧老憔悴了许多的温留长和林氏,温亭晚心一疼,径直跪倒在了二老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林氏在贺槿湫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细细端详了温亭晚好久,才颤声问道:“是晚儿吗?我不是在做梦?”

贺槿湫噙着泪答:“母亲,是真的,是妹妹。”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温亭晚哽咽道。

林氏狠狠捏了自己手背一把,感受到疼痛,才确定真的不是做梦,她扑上前将温亭晚扶抱起来,一声声似要哭断了肠:“是晚儿,是我的女儿回来了,是晚儿……”

现在后头的家仆想起温家这半年来的遭际,再见此情形,都哭得不能自已,连坚毅如温留长也在一旁偷偷抹起了泪。

似被这悲伤的氛围所感,被乳娘抱在怀里的景毅也开始哭闹起来。

哭得止不住的几人这才被转移了注意,温亭晚将景毅接过来哄着,对林氏和温留长道:“父亲母亲,这是毅儿,是你们的外孙。”

林氏将孩子抱过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许久才道:“好,好,太好了,你哥哥想必也很快就能回来了,等你哥哥回来,我们就一家团聚了。”

虽是如此说,然前线战事正酣,温亭泽整整打了四个月才一路攻进了夏国皇都。

夏国皇帝在城破前便赐死了所有的妃嫔和公主,让心腹带走了几位小皇子,后在殿前拔剑自刎。

夏国早已民心焕然,在皇帝的□□下哀声载道,故大骁军队攻进皇都时,百姓几乎没有反抗,选择了乖乖降伏。

温亭泽是在十月回来的。

林氏大喜过望,虽没能去城门亲迎,但还是天未亮便起来准备膳食。去看热闹回来的婢女七嘴八舌地同林氏讲大公子有多么多么的威风,林氏欣喜之外,也有些担忧。

温亭泽被簇拥着进府后,林氏一把拉住他,满目忧色,上下打量着。

“母亲,你看,儿子没死,这不好好地回来了。”

林氏听闻此言,狠狠往温亭泽身上拍了一下,“说得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打死你,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林氏说罢,心疼地抹了两把眼泪,拉着温亭泽往里走,“去用膳吧,我备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呢。”

温亭泽一路过来风尘仆仆,他抹了把下颌的胡渣,垂眸瞧了瞧自己的衣衫道:“母亲,让儿子先回房换身衣裳吧。”

林氏点了点头:“去吧,刚好湫儿也在屋内,她今日起得比我还早,帮着我忙活了一上午,我见她累得不轻,让她先去房中休息一会儿。你将她叫起来,一会儿便可以用午膳了。”

乍一听到“湫儿”二字,温亭泽愣了愣。

在军营时,林氏时常寄信来,字里行间总是提到贺槿湫,开始时温亭泽也不过只是随意瞥过,可日子久了,再来信时,他总会不自觉先看有关贺槿湫的那段,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还好吗?”温亭泽问道。

“好着呢。”林氏笑了笑,“这都将近一年未见了,还不快去看看你媳妇。”

温亭泽硬着头皮,往从前住的院子而去,可不知为何越来越紧张,甚至掌心都冒出冷汗来。

虽一年未见,可通过那些信件,有关贺槿湫的消息,他却几乎都没落下。故而也知道,他不在的时候,贺槿湫是如何代他侍奉温家二老的。

不管是温亭晚“死”的时候,还是他失踪的时候,都是贺槿湫在安慰林氏和温留长,甚至在温家大难临头的时候,都没有选择逃走。

温亭泽揣着心思,低着头刚跨过门槛,便有一人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两人撞在一块儿,见那人往后摔去,温亭泽下意识拉了她一把,直接令那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鼻子好疼,你的胸怎么硬得跟石头一样啊。”

温亭泽垂眸,那人也恰好哀怨地抬眼看过来。

一张脸玲珑小巧,还不及他的手掌大,眉若远黛,唇似樱桃,一双潋滟美眸泪汪汪的透着委屈。

她身段姣好,凹凸有致,鹅黄色的短夹袄下,能看到罗裙裹住的小腰盈盈一握。

他总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姑娘,姑娘,你跑慢些!”后头一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恰是贺槿湫的贴身侍女梅儿。

她看到温亭泽顿时愣住了,“姑,姑爷,你回来了!”

姑爷?难不成……

温亭泽双眸微张,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实在无法将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与曾经的贺槿湫联系在一起。

“看什么看。”贺槿湫被盯得发毛,没好气道,“你回来换衣裳的?那你换吧,我都要饿死了,先去正厅等你。”

贺槿湫快步离开,留下温亭泽在原地依旧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姑爷是不是认不出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自打来了温家,便不似从前那般整日只知吃睡了,跟着温夫人绣花做菜,上山拜佛,便慢慢瘦了下来。”小梅靠近一步,忍不住打趣道,“姑爷,我家姑娘如今可美?”

温亭泽懵懵地点了两下头,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尴尬地掩鼻轻咳两声道:“瘦点好,瘦点好……”

见温亭泽脚步飘飘然地走进屋去,小梅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口是心非!

她不知温亭泽其实已经在发愁了,他和贺槿湫曾经约好成亲两年便和离的,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他突然有点不想和离了。

更严重的问题是,他怎么告诉贺槿湫,当初他说他喜欢男人其实是骗她的!

温亭泽这厢正在苦恼,温亭晚那儿听到小太监通传的话,也是犹豫不决。

她没有想到,被废后打入冷宫的皇后突然提出要见她。

两个月前,安国公及一众党羽在午门被斩首示众,安国公府的其余家眷都被流放至荒无人烟的北境。

至于皇后,念及几十年的夫妻情谊,皇帝终究还是手下留情,只废了她的后位,将她终身幽禁在了冷宫之中。

宫里人都道皇后疯了,夜半时分总爱抱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哼着小曲儿,喊着夭折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名字。

温亭晚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前往冷宫。

秋日本就萧瑟,可凄寒寂静的冷宫似乎又将这清瑟的氛围放大了数倍,秋风卷着落叶扑在了温亭晚的脚下,她抬头便见皇后坐在屋外,怔愣地看着院中那株银杏。

“母后。”温亭晚冲她微微施礼。

“你来了。”皇后自嘲地笑了笑,“大抵也只有你还会叫我母后了吧。”

“母后找臣妾来所谓何事?”温亭晚直截了当道。

皇后指了指眼前的黄澄澄的银杏树,眸光温柔,“我第一次遇见陛下的时候,也是在这般美的银杏树下。那时,我也做过很多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的美好的梦,初初嫁给陛下的时候,也确实渡过了那样的时光,只是……”

她勾唇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太短暂了!不久,我便眼看着陛下的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女人,他来我的房中的时间也越发少了。我知道,陛下纵然流连于那些女人之间,看似雨露均沾,可他最爱的却仍是敬妃,青梅竹马的情谊终究不同。”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终究不能将所有的爱都给敬妃一人,我嫉妒敬妃,便想毁掉她,想让陛下厌恶她。我一次次激起敬妃心中的妒意,怂恿她,借她的手弄死后宫那些女人们肚子里的贱种。”

皇后忽得止不住大笑了两声,泪眼却随着笑声簌簌而下,“可是,不管敬妃怎么做,陛下都无动于衷,我甚至亲手将证据摆在了陛下的眼前,可他依旧对敬妃宠爱有加。我这才明白,除了敬妃,所有女人在陛下眼中都不值一提。他表面上器重安国公府,也从来给足我皇后的体面,可实则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只为彻底将我和安国公府铲除。”

听皇后说了那么多,温亭晚却仍然不为所动。

可怜之人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路。

可无论她是可怜还是可悲,都无法成为她这么多年来,害死无数无辜生命的借口。

“母后若是想说这些,恐怕臣妾难以与您共情,臣妾告辞了。”

温亭晚干净利落地转身,方走了两步,便听皇后低吼道:“你以为你如今得到了太子的宠爱,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男人都是薄情种,皇家的男人更是,你拿什么保证,温家就不会成为下一个安国公府呢!”

温亭晚的脚步滞了滞,她抿唇沉默了片刻,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冷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