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剧痛却让简任听得见时弈的话。
时弈在说。
“那我帮你反省一下。”
“啊、啊啊……!!”
简任被时弈提着衣领拖了过去,他的腿还没接好,此刻双腿虚软无力,只能拖在冰冷的地面,重重地刮过台阶的角棱。
他根本挣扎不能,时弈把他提到了一处高台上,就像在提一个沉重的垃圾袋。
简任背部砸到一处坚硬的墙上,随即身下一震。
“嗡嗡”的震响中,身旁有什么在缓缓打开。
“三分钟。”
比未知的恐惧更令人生畏的,是时弈的声音。
“你把他困在水池里三分钟。”
时弈垂眼来看他,如同看一个苍蝇环绕的死物。
“里面有呼吸罩,氧气够你用三个小时。”
简任的眼睛猛地睁大,他忽然猜到了那嗡嗡打开的到底是什么。
“不、你不能……”
时弈置若罔闻。
他重复了一句之前简任吹嘘过的话。
“你不是很会潜水吗?”
海景缸的顶端入口被整个打开,时弈拎着死狗一样的简任,直接把他踹进了十米高的巨大鱼缸中!
“扑通”一声,简任径直砸进了蓝色海景缸中,惊乱一片游鱼。
三分钟。
这次时弈让简任还三个小时。
再有下次,时弈会让简任后悔三生。
时弈走下高台,唯一的聒噪源头被扔进了鱼缸,观景厅里针落可闻,死一般寂静。
餐桌已经在拖人时被掀翻,播放视频的手机重重砸落在地面,视频被摔停。
时弈举步踏过了屏幕,踩过了那蛛网般碎裂的简任的脸。
一旁呆若木鸡的助理这时才动了动眼珠。
那个手机……
没等他从惊魂中回神,助理就听见了那个对他来说如恶魅般的声音。
“在这看完三个小时,你的工作就结束了。”
“明天去人力结算走人。”
助理猛地瞪大眼睛。
“我……”
他慌得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匆忙争辩着想要保住自己,甚至不惜自爆身份。
“我不能被辞退,我是李家的人!”
时弈脚步微顿。
他回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讶神色,只是看了助理一眼。
那一眼让助理冷汗唰地落了下来。
“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你断了和时家的合作,还是会为了时家开掉你?”
时弈声线无波,甚至连神情都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那里面还有多余的呼吸罩。”
“你如果看不好人,可以进去好好看。”
说完,男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室外,天色已暗,寒风起,卷着干枯落叶扫过地面。
时弈大步走出酒店,径直上了等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他落座后排,汽车无声启动,平稳前行。
时弈闭目,车窗外明灭的灯光落在他冰冷的脸廓,却染不上半分暖色。
坐在汽车前排的同样是两个黑西装,与跟着时小少爷的人不同,他们全程噤声,脊背笔挺。
直到后座上的男人开口。
“孙明呢?”
黑西装恭声道。
“在守着小少爷。”
时弈沉默片刻。
“去医院。”
“是。”
酒店离市立医院不远,十几分钟后,时弈就抵达了病房区。
医院灯光稍显冰冷,时弈直接上了高层的特需病房。
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安静的走廊里踏出声响,走到病房外,时弈的脚步忽然一顿。
病房门上嵌着半块玻璃,透过玻璃,时弈看到了房间内的光景。
他看见的并不是躺在病床上睡着的弟弟。而是一个瘦削的长发男生,那人上身俯压过去,单手正撑在另一侧的床边,整个遮住了床上人的身形。
因着重力,男生墨黑色的长发垂下,冰冷顺长的发丝如同漆乌的丝栏,牢笼一般圈拢着床上的少年——
时弈眸光一冷,额角微跳,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了病房。
“砰!”
门被重重推开,没了隔音,熟悉的清软声线清晰传来。
“靠近一点就行,不用怕压到我……”
时弈皱眉。
而房门的动静吸引了屋内人,未及起身的长发男生身侧探出了一张好奇的小脸。
“哥!”
开开心心叫人的,正是病床上的时清柠。
他还不忘和身旁人说了一句。
“好啦,你的银链已经戴上了。”
“……”
时弈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那个慢慢站好的长发男生身上。
那人也转过头来,眸色冷绿,气息淡漠。
看着就让时弈觉得很不顺眼。
时弈胸前一口闷气还没散开,冷眼望向那人。
却忽然听见一个低而冷的声音。
“大哥。”
时弈:“……”
谁是你大哥?
时弈吐了口气,正要开口,视线忽然一顿。
他看着时清柠,皱了皱眉。
“你的领口那里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