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秀恩爱

她越来越爱他。

她想,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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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结束之后,谢听雨和徐修其在覃大校园里散步。

二人绕着学校走,从宿舍到教学楼,又穿过实验室,最后停留在校门口前面的草坪上,草坪上有个偌大的人形雕像,有许多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那边拍照。

谢听雨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师兄,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啊?”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在她眼里,徐修其这样做事滴水不漏,运筹帷幄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遗憾的事,他的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

可是没想到徐修其的回答竟然是——“有。”

谢听雨吃惊地看着他:“什么事?”

“没有早点和你在一起。”徐修其停下脚步来,马路两边的树木蓊蓊郁郁,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叶洒下斑驳陆离的碎光,枝桠上甚至还有松鼠跳动。他低头看着她,神情专注又认真,“早知道后来真的就非你不可,我在心动的时候,就应该和你表白的。”

谢听雨哑然:“你……”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修其捏捏她被阳光晒的粉扑扑的脸颊,低声说,“在告诉你之前,就已经对你心动,很久很久了。”

徐修其慨然地叹了口气:“这是我人生中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他说完,云淡风轻般地笑了下,随即拉着她往前走去。

宿舍的那条路两端都是绿荫树木,阳光被树叶挡却大半热度,枝头上有蝉鸣声不断响起,疯狂恣肆地叫嚣着初夏。

谢听雨忽然想到大一时的某天。

她和室友们抱着书从宿舍里跑出来,行色匆匆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转身回望,看到林况和陈言述朝她招手,徐修其站在他们边上,光影散落,微风徐徐吹过,他站在影影绰绰的光亮中朝她微微一笑。

谢听雨莞尔,轻声说:“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

……

某年某月某日。

谢听雨结婚的前一晚。

应寒阳睡不着敲响她的房门,他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只红酒杯,他隐在黑暗的走廊里,朝她散漫一笑:“喝一杯?”

谢听雨示意他进屋,却拒绝他喝酒的请求:“我酒量差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杯喝下去我估计明天就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多好,就别办婚礼了。”应寒阳把红酒倒入酒杯中,他只给她倒了一点点,递了过去,谢听雨接过来,问他:“怎么突然过来?”

“睡不着。”

应寒阳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正是盛夏,天边繁星闪烁,他转过头来,眼眸似漫不经心,忽地自嘲地低头笑了下:“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才高三毕业。”

往事重提,谢听雨抱着膝微微一笑,“嗯。”

应寒阳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他仰头看着远处的星空,被红酒浸渍了的嗓音醇厚,缓缓道:“我当时就想,怎么就过来了这么个小屁孩儿,以后指不定得有多少麻烦事了,后来你真的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真的不是个省心的人。”

谢听雨反驳:“我怎么就不省心了?”

“你要和我抢家产。”应寒阳散漫道。

谢听雨点点头,“那确实,挺不省心的。”

话音落下,沉默了几秒,二人忽然相识一笑。

应寒阳又喝了一口酒,他说:“其实我从没对你有过敌意。”他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懒懒怏怏地看着天,侧脸温润带笑着说,“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所以后来你来,我也……开心到算不上,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咱们这个圈子,对于继父母本来就有防备。”

“我知道。”谢听雨轻声说。

其实她一开始到应家的生活,并不太美好,应家上上下下的人看她的眼神总带了一股诡谲的情绪在,应铭的亲戚们也对她颇有提防,甚至在明里暗里也和应铭、应寒阳说过:“到底是别人的女儿,别太用心,那边不还有父亲的么,最好还是让小孩儿跟父亲吧。”

谢听雨从未有过看人脸色的时候。

但是那年过年,确实她人生中第一次看人脸色。

同辈的小孩儿不少,过年的时候谢听雨被强制拉到游戏室里和他们相处,谢听雨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们相处,但是面对着叶婉的期望,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是游戏室里的人都对她横眉冷对,谢听雨透不过气,走到内里的观影室看电影去了。

门没关紧,谢听雨听到外间的声音。

有人说:“你这继母也挺有意思的,不仅自己过来,还带了个拖油瓶一起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也有人说:“不是,你这继妹你真准备留着?人万一和你争家产呢,你还真准备把自家家产分给别人?”

还有人说:“要我说,趁早把你这继妹给解决了吧,这人看着就油盐不进,大过年的也没给个好脸色,长得是不错,但是长得好看心肠恶毒的咱看的少吗?像她这种,基本上就是狼心狗肺的人。”

听到这些话,谢听雨的心情倒也还算平静。

旁人的评价都是旁人的,她是她。

可是外面突然响起重重的一个声音,像是什么被砸碎了。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顿时消殒,室外安静的可怖。应寒阳的声音就是在那时响起的,他语气平静,却隐隐地带了一股威慑力:“她是我的妹妹,不是你们的妹妹,不需要你们在这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而且她是拖油瓶,那我是什么?我也是拖油瓶吗?”他冷笑连连,“我觉得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下,应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不是我的,我父亲要把家产分给谁,都是他的事,和我无关,也和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没有任何关系。”

他冷下脸来,“没事就下去,别在这里惹我心烦。”

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隔了一会儿,应寒阳推开观影室的门,他神色自若,看向大屏幕,“大过年的,你看什么电影啊?”他近视,眯着眼,终于看清右下角的几个大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大、红、灯、笼、高、高、挂?”

应寒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脑子进屎了吗?”

谢听雨白了他一眼,很礼貌且又好地回他:“你脑子吃屎了吗?”

应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