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下葬之礼的事,吵了好几日,最终朝臣们捏着鼻子,同意了这个自尽的皇后附葬皇陵。
赵烺觉得肩膀放松了很多。
“我总是不欠她的了。”他说。
他又说:“连毅,我给你赐一房妻室吧。”
娶妻,是本朝有脸面的成功太监都爱做的一件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特殊意义的象征。
赵烺说:“还是有个人,没事跟你说说话,嘘寒问暖,热汤热水。当然这些事婢子们都能做,但是由那个人来做还是不一样的。你别急着拒绝,真的挺好的。”
霍决却道:“我想娶的人已经嫁了。”
“唉。”赵烺道,“你竟还惦记着前面那个?”
“陛下。”霍决道,“我也曾是男人。”
曾经会爱人,会对未来的妻子有期盼。赵烺说的嘘寒问暖热汤热水,他都懂。
赵烺只叹息:“那算了。”
方皇后定下来以皇后附葬皇陵,但不附祀太庙,京城的人都道:“天子是个有情人啊。”
许多妻子夜里床头逼问丈夫:“我若死了,你能跟我死同穴吗?”
丈夫们说:“什么死不死的,呸,不吉利……哎哟,哎哟,别掐,好好好,同穴同穴!”
十二月,监察院开封府司事处传书到京城。
他们打听了许久,竟打听不到陆少夫人去了哪里养病。因陆府是个上面打过招呼的特殊存在,所以迄今为止,开封府司事处只是打听,未对陆府用手段,特地打报告来申请。
纵不用手段,一个后宅妇人的养病之处竟打听不到,本身就不对了。何况这负责打听的是监察院的人。
此时,霍决和小安都意识到温蕙那里出了问题。
“让他们放手查。”霍决说。
信鸽带着这命令南飞。
开封府的人得到了允许,当日陆府内宅里失踪了一个丫头,外院失踪了一个门子。
因是同时不见的,管事怀疑他们俩是私奔潜逃了。还报了官,在衙门那里挂上了“逃奴”,缉拿追捕。
十二月底,衙门已经封印,马上就要过年了,霍决再次收到开封府的汇报,称刑讯多日,一无所获。
当日,接走陆少夫人的马车仆从,全是陌生人。
霍决把这张信报揉成一团,握在手里。
从仆人那里都逼问不出线索的话,只能动一动陆家人了。
他是想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的,但前提是平平安安。若不平安,哪来的安静。
霍决抬眸:“康顺,你去。”
康顺已经在收拾东西,吆喝人,准备出发。
小安碎碎叨叨地嘱咐他:“她有孩子的,跟婆母关系也好。你得小心着。”
康顺道:“我晓得,我又不傻。”
不能有什么事,以后让他们嫂子怨恨他们哥哥。
有亲信来禀报安左使:“赵卫艰又派人来送礼了。”
“真~烦!”小安一叉腰,怒目,“不是勾搭双满去了吗?不是以为可以绕过我们吗?怎么着,撞南墙了?知道没我哥哥点头,双满也不会理他的是不是?”
他正因为温蕙这事烦心呢。
都放了眼线在那边了,居然让她出事了?这是他念安之耻!
赵卫艰这时候送礼来,就是招他烦!
小安道:“我非骂他一通不可!”
气哼哼地走了。
一顶小轿停在门房院里,垂着帘子。
小安根本就没过去看。他在门房接待厅里见了赵家的幕僚,翻了翻礼单:“美人一个?”
“我们家缺美人是吗?大过年的,就送个美人?”小安冷笑,“赵大人寒碜谁呢?”
幕僚心想,我们真金白银地送进来多少了,也没见你嫌“不寒碜”。心里再骂娘,脸上也得堆着笑,道:“安左使息怒,我们送的这个女子,与旁的女子不同。”
“哦,学过什么特别的伺候功夫?”小安道,“十八般‘武艺’就不用说了,送来我们这里的女人都精通。让我听听,她会什么与众不同的‘功夫’?”
幕僚道:“她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此。”
“那就是什么都不会了。”小安直接翻手扔了那礼单,冷笑,“赵卫艰看不起人是吧,随便找个什么村姑就敢往我们这里送?欺负我们是净过身的是不是?行,我记住了。”
转身就走。
幕僚汗都下来了。
这个念安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又不讲道理,还睚眦必报。
真是见鬼,怎么就给扣上了一顶看不起阉人的罪名。
眼瞅着他要离开,幕僚忙追上急道:“这个女子,她曾经与都督订过亲!”
小厮打着厚重的帘子,小安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凝滞在了那里。
他缓缓回头。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