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被警方带走,一群人走出休息室,被控制的女人看到姜皑,神色狰狞。
她身后的警方连忙阻止住她要扑上前的动作。
姜皑静静站在李倩面前,不躲,也没有别的动作。
任她嘶吼辱骂,最后语气淡漠的回应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既然你管了,就该承担后果。”
李倩头发凌乱,突然狂笑起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
姜皑胸腔中翻涌着暴戾因子,明知道她是有意激怒自己,却无法平息住怒火。
直到江吟从休息室内走出,狂跳的心绪霎时平和下来。
姜皑看她的眼神多了讥讽,“如你所言。”
李倩被带走,顶层纷扰的气氛安静下来。
静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好像对大家而言,李倩不过是机械生活中用来调剂心情的一个起伏节点,她离开了,生活依旧继续。
姜皑活动了几下僵直的手臂,睫毛颤了颤,“江吟,我想回去了。”
谢权抬眉,不明所以,“你们不是要去日本吗?”
江吟:“……”
姜皑眨眨眼,更是一脸困惑,“什么时候?”
谢权反应过来,尴尬一笑,“他还没和你说?”
江吟淡睨他一眼,侧目和姜皑解释,“伊藤那边儿要我过去商量最后入场制造前的事情,把你自己留在国内,我不放心。”
看看,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人家伊藤定的日期是半个月后。
现在去,摆明了就是陪女朋友散心。
这些谢权憋在心里,被江吟瞅的没来由地心虚。
姜皑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怪不得早上他会问自己签证是否到期的问题。
“可是行李还没收拾。”
江吟:“我已经收拾好了。”
“……”姜皑没忍住,嘟囔一声,“所以你是打算直接顺到机场,再告诉我?”
谢权感慨,“心思好深是不是?!小姜老师,千万别被这个男人给拐卖了。”
江吟轻磨了下后槽牙,面无表情,浑身上下差点写满“我很不爽”这几个大字。
谢权接收到他的眼神,自动翻译为“你再多说一句话试试”,自动预测到被踹下楼的惨痛结果,小心翼翼绕过他,脚底抹油前不忘和姜皑说再见。
姜皑脑袋耷拉着,拽住他的衣袖,“是要去东京吗?”
江吟低低“嗯”了声,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想去看看你生活过四年的城市。”
她嘴唇翕合数下,没说话。
其实她想说,过去的四年,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
江吟似乎猜到她所想的,扶住她的后脑,认真的,吐字清晰的补充上后话。
“想把你曾经一个人走过的路,陪你再走一遍。那样,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回忆了。”
姜皑手指松开,又攥紧,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那样,就是两个人的回忆了。
无论什么时候再想起,她都不再是孤身一人。
多好啊。
-
昨天订的机票,完全没有料到会突逢降雪。机场能见度降低,航班被迫延迟。
休息区,暖气开得很足。
姜皑靠着江吟的肩膀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广播内又传来航班再次延迟的消息。
他递过来一杯水,“喝点儿。”
纸杯温热,透过指腹传来熨帖的温度,她喟叹一声,重新窝进沙发里。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空姐空少拉着行李出现在视野内,入夜雪停,能见度达到可飞限度。
普通休息区的乘客排好队准备登机。
江吟碰了碰姜皑的脸颊,扶正她的身子,“要登机了。”
姜皑睁开眼,睡眼朦胧,看到排队处的人群,蹙眉。
人太多,难免会发生肢体接触。
现在的她可没有能力处理好冷情的人际关系。
江吟穿好大衣,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们走通道。”
被他一提醒,姜皑担忧的心落地。
姜皑睡得很不安稳,应该是做了噩梦, 抱住江吟的腰死死扣住不肯放手。
偶尔呜咽出声, 纤瘦的脊背开始颤抖。
江吟不敢轻易叫醒她,只能不停安抚加以慰藉。
冬夜漫长, 清晨五点钟, 夜幕不见消退。
有微光透过窗帘罅隙泄入, s市第一场雪无声无息降临。
姜皑从梦中惊醒, 眼角挂着泪珠,思绪浑浑噩噩,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呈一种亲昵的姿势窝在男人的怀里。
她抬头,江吟清浅的呼吸铺落下来, 人还没醒。伸出手摸了摸他下巴处冒出来的青色胡渣, 稍一触碰, 男人皱起眉, 凭意识拉回她作怪的手。
二十岁时候的江吟,和二十六岁的江吟,有什么区别?
姜皑想。
大概是藏于心底的温柔会选择一种最妥帖的方式表达出来。
四年的时间, 她可以尝试收起浑身的棱角与尖锐, 而他亦然。
七点钟,江吟一贯的生物钟将他叫醒, 怀里已经空了。
他睁开眼环视房间许久,没找到姜皑的身影, 翻身下床, 走到门口时脚步有些许迟疑。
他怕打开门之后, 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依旧找不到她。
怕她消失,怕她不告而别。
踟蹰三秒,江吟旋开门把。
厨房内清晰可闻的水流声传来,他快步走过去,看到站在冰箱前挑选蔬菜的人,高悬的心霎时落下。
姜皑眨眨眼,“你醒了啊。”
江吟眼帘垂下,良久对视后,他说:“火开的有点儿大,面会煮烂。”
“……哦。”
姜皑看着男人交代完,又绕回原房间,估计是去洗漱。
那他刚刚来是做什么的?
-
林深效率高,昨晚交待的事儿今天就办好,下午警方会上门带走涉嫌泄露合作案的员工进行调查。
江吟坐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影颀长清癯,搭在膝盖骨上的手指曲起,骨节利落分明。
他低着头,表情有些冷,察觉到姜皑的视线,猝不及防抬眼,两人的目光撞上。
姜皑匆匆低头,吃了口极其软糯的面条。
默默感慨,火真的开大了,下次要调小一点。
江吟收线,坐回餐桌前。
“你的工作签证是明年到期?”
姜皑算了算日子,“明年三月份。”
江吟了然颔首,“下午跟我回趟公司吧。”
她握住筷子的力道下意识加大,抿下唇角神色犹豫,“我可以不去吗?”
江吟掀了掀眼皮,静静凝视她,眼神安静又专注,那股无辜感又袭来。
姜皑觉得自己的良心瞬间被扎了一刀。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她都没法满足。
可是外面人好多啊,顶层那群知道她病情的人,有意无意间投射而来的怜悯目光,真的让她好难受。
姜皑咬住嘴唇,手指微动,越过半个餐桌勾住他的手。
“我可能没办法面对顶层的那群人。”又往他那挪动几寸,声音低缓,“但我想试试,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虽然她没有多说,江吟却清楚的知道,她做出的努力与让步,一切都是为了他。
“不过……你可不可以帮我把门外的雪弄干净。”半晌,面前的姑娘揪了下头发,表情苦恼,“早上我出去,太滑了。”
江吟喉结滑动几下,没忍住笑了,“摔疼了?”
姜皑点点头,又立刻摇头,生怕他下一句问“摔哪了”。
没错,是最难堪的臀部着地,那个场景实在太丑了,不想他知道。
江吟看到她别扭的神色,没再多问。
这场雪持续了四个小时,台阶上的积雪已经有四五厘米厚,天气预报上说中午停雪,出行市民做好应急准备。
门前的院子面积大,黑色雕花大门半敞开,他停在院子里的车此刻看不出原有的颜色,遥遥望过去几乎要和雪色融为一体。
江吟拿起铲子先把台阶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又从雪地里辟出一条小路。
姜皑套上棉衣来到他身边,目光落到他泛红的手指上,重又转身跑回屋里,找到一副手套。
许是放置时间太久,皮质表面干黄,失去原有的色泽。
保暖效果却不减,她递到他面前,“戴上。”
江吟含笑看她一眼,“马上弄好了。”
姜皑固执地将手套套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