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庄祁会杀了她吗?开什么玩笑!
庄劲摇摇头,他对庄祁的教育一直很小心翼翼,既注意不让他离任何人太近,又谨慎不把庄祁培养成冷血无情的纨绔子弟。在庄祁的教育问题上,庄劲费了相当多的心思,而成效也是显著的,庄祁在十八岁成人时掌握了彻底抑制自己力量的方法,同时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正直的天师。
“所以庄祁,是什么?”赵枣儿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天生残血,生性冷僻,嗜杀、尚煞、纵凶--此乃,‘魔’。”
深吸一口气,赵枣儿静坐了几秒,对于“魔”的概念,她并不深刻,可是庄劲说的“天生残血,生性冷僻,嗜杀、尚煞、纵凶”,就足以让她震惊,但这些描述的,真的是庄祁吗?
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茶,茶水已经凉了,激得她清醒,“……您刚刚,不是说庄祁已经压制了那股力量了吗?我,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庄祁呢?”
“当年庄祁的妈妈死的时候,化做了封印庄祁力量的一道封印,而今封印被破开了,”庄劲摆手,示意赵枣儿先等他说完,“庄祁随时可能成魔。这是其一。”
“庄祁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赵枣儿还是忍不住打断他。
“我也正要说这一点,其二,”庄劲直视赵枣儿,“庄祁的记忆被封印了一部分,他不知道自己会成魔,但你--正在破开这道封印。”
赵枣儿不明白,突然间,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庄劲明白她猜到了,点了点头,“多年前你与庄祁的那次相遇,是这道封印的由来。”
怪不得她不记得庄祁,而庄祁--庄祁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
观察着赵枣儿的神情,庄劲又道:“你的命数,也快到头了,离开庄祁,对你对他,都是好事。而若是庄祁化魔,将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赵枣儿闭了闭眼睛,眼前一阵炫黑。那会是风度翩翩的庄祁?她不信。
所受的震撼太大,赵枣儿一时理不清思绪,喉咙有点甜,她下意识地咳了一下,却吐出来一块血来。
“坐。”庄劲端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等赵枣儿换了衣服、洗完漱过来,他仿若这个家的主人,又或者是习惯使然,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断然。
“是。”赵枣儿不由自主地被“反客为主”,恭恭敬敬地在庄劲对面坐下来。
庄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的注意力好似集中了,又好似没有,他想到远在东海的庄祁,又想到死去了好多年的儿子和儿媳,竟而想到了过去自己的半生,最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庄劲一时没有说话,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呜”的声音,赵枣儿不安地看看庄祁,见对方没有在意,便起身走进厨房,泡了三杯茶出来。
“谢谢。”庄宴接过,礼貌地抿了一口,赞了句“好茶”。
赵枣儿也连忙捧起茶抿一小口。她不知道庄劲要跟她说什么。“有话跟你说”,会是什么?关于她和庄祁吗?会像电视里或者那些小说里的豪门妈妈那样说“我给你五百万,离开他”吗?赵枣儿承认自己又想远了,曾经的本职工作还影响着她,让她越紧张的时候有越多奇怪的想象。
李颂的名字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赵枣儿心里一突,但她偷偷打量庄劲的神情,不像是要与她谈感情问题。
庄劲只是没想好从哪里开口,他没有去拿桌上的茶,只是看了一眼,青黄色的茶汤颜色透亮清澈,干净得不可思议,杯底沉着一点茶沫,乌黑的,无言的。
“以前年轻的时候,常常到南方去,”庄劲似乎得到了启发,终于开口道:“南方有很多地方喜茶,福建尤其,有一次一个朋友跟我讨论了茶道,他说——
‘泡茶人的人品,会体现在茶的品相上。’”
赵枣儿似懂非懂。
“茶的品相是极好的,”庄祁看向赵枣儿,赵枣儿反应了一下在明白对方这是委婉地夸赞她,“但茶好归好,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科学研究或者电视总说茶有这样那样的功效,但对于茶的缺点,却提得很少。”
赵枣儿点头。
庄劲知道赵枣儿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换了个直白的方式:“你跟庄祁并不适合在一起,我听说你的公寓失火了,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希望你能在庄祁回来前搬出去。”
赵枣儿突然愣住的表情让庄劲意识到他的话容易产生歧义,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为你好。”
赵枣儿沉默了一下,才郑重地开口:“我知道我和庄祁从师徒变成恋人很突然,这种关系的转变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认的,但谈恋爱的既然是我和庄祁,这就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任何以‘为我好’、‘为他好’、‘为我们好’之类的为借口提出的不合理条件。”
条理清晰、语句通顺,甚至有点尖锐--这一刻赵枣儿调动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来应付眼前的情况,像张起刺的刺猬。她的手攥成拳头,紧紧地贴在膝盖上,暴露了她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