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又用前脚扒了扒地上的沙土,发出极轻极浅的呼噜声,像是一种攻击前的预警,然而当它攻击的时候,像暗云翻涌一般无声无息,速度却堪比猛烈的飓风,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爪拍向庄祁。
迎着怪物的爪子,庄祁提剑而上,利落果断、手起刀落,只听得“噗嘶嘶”一声,怪物的爪子被龙渊斩下,飞了出去。
“咿——!!!”怪物剧烈地叫了起来,愤怒让它红了眼睛,像黑夜里的两个红灯,喘息声变大,节凑变快,张大了嘴向庄祁扑去。庄祁无所畏惧,见了血的龙渊甚至变得兴奋起来,就在庄祁一跃而起、一剑斩下时,天怡喝止了他——“庄祁!先停手!”
来不及解释,天怡一跃上前。庄祁手腕一翻,硬生生逆转剑势,剑风劈进海里,在沙滩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直到没入激起的水花里。脚尖在怪物头上狠狠踩下,直把怪物的脸踩进地里,并以此借力,庄祁一个旋身,落回林子边。
“呜——”龙渊不满地鸣叫。
“不得无礼。”低声训斥龙渊,庄祁把剑背到身后,朝快步走近的天怡看去:“大师,可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它们的脸,你没认出来么?”
“脸?”庄祁确实没有细看,怪物眼睛泛白,嘴巴异常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饶是天怡这么提醒了,庄祁一时也没能想起来。
“是死去的那十个人啊。”天怡道。
庄祁一怔。
被他踩进地里的怪物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前肢用力,把脑袋拔出来,喘着粗气,怒气冲冲地调转身姿,瞪着庄祁。
——这么一说,还真的像。如果有照片能比照,应该会更直观一点。那现在问题又来了:眼前的到底是怪物还是人?如果是怪物,为何竟像是人变的?如果是人,那沙滩上的十具尸骨,又是谁的?
庄祁扭头去寻方才被他砍下的那只怪物的爪子,只见不远的沙地里插着的是一截断手。
“先走!”天怡当机立断。如果那不是怪物而是人,那他们必须救人!找出他们变成怪物的真相,眼下是不能再伤害他们了,只能回避。
“往哪走?”那只怪物蓄势待发,林子里还有不间断的呼噜声。既然要“走为上”,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做了决定——除了进林子,别无他路。
两人小心谨慎地走进林子,防备着怪物的突然袭击。
乌云盖住了月亮,潮水还在上涨。
“涨潮了吗?”天怡费力地挪动着脖子,波涛声冲击着他的神经,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
在他发现庄祁的不对劲时,身子比大脑更先做出判断,然而刘大梁也毫不手软,他为了扶住庄祁,第一下没能躲开,棍子避开了脑袋砸在了肩膀上。天怡闷哼一声,转身回击,面对普通人,他还是留有余地,但万万没想到刘大梁手里居然还攥了一把胡椒粉——这一下子的苦与辣无法用语言形容,凭着感觉躲开第二下攻击,天怡不忍丢下庄祁不管,一瞬间犹豫的功夫,被铁棍扎扎实实砸中了脑袋。
“是涨潮了。”庄祁点头。月亮高高挂在空中,粗略判断,他们昏迷了五六个小时,现在应该是夜里九点左右。
“唉。”天怡叹口气,想到徒弟陆洱,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是否也遭遇了攻击。回想下午的情况,天怡怀疑,是因为刘大梁听到了他们关于岛的推测。若是这样,对于弯月村的人而言,这座岛应该藏着巨大的秘密。
船速渐渐慢了下来,海浪推着船摇摇晃晃,感觉船似乎靠了岸,庄祁给天怡打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闭上眼睛,装作昏迷未醒的样子。
耳鸣褪去后,庄祁的状态好多了,能听见刘大梁走近的脚步声,他舒缓眉目,调整呼吸,让昏迷的状态看起来自然一点,然而刘大梁打开货仓后的第一句话,是:“喂!我知道你们醒了。”
眼珠子动了动,庄祁没睁眼。
刘大梁一拳砸在货仓板上,以作威胁:“别演了!”
庄祁睁开眼,天怡也不再假装。刘大梁冷冷哼了一声,阴郁的样子与白日全然不同:“别再搞花样,你们现在在我手里,最好搞清楚状况。出来!”
“这是哪里?”庄祁猫着腰钻出货仓,感觉刘大梁不会拒绝问话,遂尝试着问道。
刘大梁果然回答了,但不是什么正经答案:“地球。我还能给你们带上外太空啊?”
身后是黑漆漆的夜空和黑漆漆的海面,月亮悬而不亮,乌云正密集地靠拢。在三人身前的,是一座岛。它远比庄祁和天怡在弯月村里看的时候大得多,岛上似山非山的高高耸起的暗影周边围着一圈树影,偌大的茂密的林子就在岛上,林子里不知有什么野兽,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声。
“下船!”刘大梁不耐烦地推搡两人,直把两人推到浅滩上,忽前忽后的浪花一下子拍湿了他们的裤腿。
鞋子也湿了,庄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况且冬夜的海水冰凉刺骨。
“往前走。”刘大梁又命令道,声音硬邦邦的,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和天怡对视一眼,两人扶持着踉踉跄跄往前走。刘大梁没有熄灭马达,他们停靠的地方离岸还有些距离,庄祁和天怡一脚深一脚浅地涉水而过,刘大梁看着两人走出了十数步远,重新启动了船,飞快地调转船头,离开了,留给庄祁和天怡一个决绝果断的背影。
“阿弥陀佛。”天怡呼出的气在空中化成白雾,脚下的水太凉,身子都冻僵了,他曰了声佛号,心底便有了安定的力量,似乎佛祖给了他保佑。
两人的手还被缚在身后,但这难不倒他们,稍加施展术法,便成功脱身。庄祁解开绳子后先替天怡查看了伤势,天怡示意无碍,两人决定赶快进岛,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