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妹妹在兴奋什么,张先敏拿出手机,意有所指地警告:“哥哥我教你第二条,小心任何人。”
张韵蒽才不管他说什么,跟着走向海滩边缘,“现在要干嘛?”
“找红领巾。”
“啊?”
“逗你的。”张先敏扬扬手机,“赶紧看资料,比对现场,很快就要黑天了,我们得趁黑天之前回到村子里才行。”
说完,张先敏也不管她,拿着手机,比对黄青儿发来的现场图,定位案发地点。
所谓的案发地点,实际上就是发现十具死尸的地方。镰刀湾并不小,昨夜大风,海浪势必也大,加上早上还有大雾,然而十具尸体都集中在这一块地方,镰刀湾最靠海的尖角。站在原地,感受不到任何亡灵的气息,张先敏果断放弃,蹲下身,在石块里扒拉,试图找到有用的线索。
“在找什么?”张韵蒽也比对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搜寻,一边来到了张先敏身边。
“肉。”
“啊?”张韵蒽无奈,以为张先敏又在逗她,然而张先敏一本正经道:“早上发现尸体的时候,这十个人只剩下白骨,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血肉,鬼不吃人,如果是食人的妖怪,吃东西肯定会留下肉渣,这里不仅没有肉渣,连血都很少。”
“可能是被浪冲走了。”张韵蒽提出她的看法。
“浪会把十具尸体整齐的冲上这个巴掌大的地方?”
“那,那是说,这是十具尸体是故意放在这的?”张韵蒽倒抽一口气,点开天气预报,“早上还有大雾,大雾一直到六点多才散开,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六点半食人的那妖物,有心智不成?”
“不应该。”张先敏摇头:“现世没有多少妖怪了,若有,绝对是百千年的大妖,若不是”张先敏更倾向于这些人是被投喂给某物的。环顾镰刀湾,右面有断崖,海浪拍击崖壁,浪花一朵朵炸开,而近处的浪花则温和得多,两处地方的流速不一样,不知道在海面下藏着什么样的凶物。
“那些孩子还没有回来呢。”张先敏收起手机,又看了眼远处常人难以靠近的断崖,“走吧,回村。”
“诶?这就走了?”
“记得那老头说过的祭祀吧?”
“嗯嗯。”张韵蒽不明所以。
“祭祀一年一次,吃了祭品后便平安无事,好似是祭祀起了作用,实际上应该正好相反,是海里吃人的那个东西被困住无法再到岸上来食人了,所以不再祭祀后,村子里平安无事,而现在那凶物又出现了,才吃了十个人,肯定不会满足。”
“那那六个孩子没救了?”
“早死了。”张先敏加快了脚步:“别管死人了,想想还活着的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凶物,不过大屠杀肯定要来了。”
张韵蒽跟着加快脚步,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回头,海面起了风浪,天色沉了下来,乌云不停积压,一摞一摞地盖在海天交界处。
风暴就要来了。
“哥,”张韵蒽跟在张先敏身边,张先敏个头高步子大,张韵蒽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那个人会是谁?”
“嗯?”
“就是那老翁刚刚说的那个。”
“管他的,是谁都无所谓。”张先敏完全不在意还有谁在打听村子里的事,“东海最近不太平,在这附近徘徊的天师只多不少,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镰刀湾的事。”
张韵蒽挨了一通说,她本就看不惯张先敏的作风,现下觉得这人还能长兄的气势压人,索性闭上嘴,不说话。
张先敏瞟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这个妹妹跟他向来不太对盘,他不是很在意,但在他看来,张韵蒽有很多不必要的同情心和友善。就像刚刚那老头,明明可以用钱摆明,她却一副“侮辱了老人家”的态度。
“我们这是去哪?”走了十分钟,张韵蒽忍不住打破沉默。
“镰刀湾呗。”张先敏道:“第一现场就在那,传说也都是围绕那个地方展开的,自然先去那里。”
看张韵蒽点头,张先敏又补充道:“你一直待在本家学习,实战经验太少了。二姨妈既然把你交给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即使嫌你烦,还是告诉你:但凡有传说的地方,一定要结合本土特色去解析传说,往往能从中得到有用的线索。”
“呵,”张韵蒽忍了忍,虽不至于很讨厌张先敏,但是想糊他一巴掌倒是真的,“所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是个渔村,”张先敏放慢脚步,指了指远处的海,“这里是个岛,三面环海,虽不至于与世隔绝,但相对闭塞,孝妇的妖邪化是误传,但镰刀湾有食人的东西,倒是真的。那老头整得还挺科学,但那种食人鱼吃完了还把骨头吐上岸?”
“那宝藏什么的呢?”张韵蒽没忘记方才张先敏多问了这一句,应该有他的用意。
“假的,”张先敏斩钉截铁,“每一个风俗传说的演绎都基于一定的背景,衍生出的内容也会因此各有不同,这是一种地域局限,东海龙宫、金银珠宝,看似很合理,但镰刀湾既然有食人邪物出没,并且曾经长期举行祭祀,就说明那是禁地。充满了禁忌恐怖元素的故事,不一定必须包含‘人性贪婪’这一点。”
“e”张韵蒽听明白了,只是张先敏从风俗、地域上解释起,未免复杂了些。
“你还要多学学。”张先敏道。
张韵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也才出道三年好吗,别嘚瑟了,还有不要处处用钱摆平,姨父特地叮嘱了要我看着你。”
“用钱怎么了?”张先敏受不了地叹口气:“既然有钱、钱又好用,干嘛不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好好记住了,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
受不了地吐吐舌头,张韵蒽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抵达了镰刀湾。灰黑的天幕下,远处的海水与天交接,近处的海滩弯曲着向海上延伸,海滩上都是石子,大大小小的石块盖着泥沙,镰刀的尾端、向着海中央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张韵蒽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林家的家主林稚秀。
张先敏一眼就看到了林稚秀,只是皱眉,直觉哪里不对劲。“喂!你怎么也来了!”张先敏率先开口。
林稚秀回过头,看了张家兄妹一眼,没有回答。
张韵蒽为哥哥的态度感到羞愧,连忙道:“林先生也是来调查早上发生的惨案的吗?”
然而温柔如张韵蒽,也没能打破尴尬,林稚秀表情冰冷,像一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