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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缘起(1)

“有,就这段时间,说起来也不算是怪事,”村长表情并不凝重,从柜子里翻出些零食,随手拿了包饼干递给赵枣儿,还冲她笑了笑,似乎在哄她开心。“雨季刚到的时候村里走丢了三个孩子,这山里头的孩子吧,野着呢,一开始只当贪玩,结果到现在也没找着。”

赵枣儿看着手里的饼干,包装很是粗糙,但隔着袋子能闻到一股甜味,顿时露出了笑容。

庄祁无法不分心去看赵枣儿,索性对她招招手,本以为赵枣儿不会理他,谁知道赵枣儿捧着那包饼干颠儿颠儿地就过去了。把赵枣儿拽上凳子,与他并排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倒让人安心不少,庄祁这才问村长:“他们是不是出村了?”

村长摇摇头,“村子里男人不多,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孩子们雨季前后是觉得不会离开的,等雨一走,收拾村子得花上好几天嘞。”

“那——是在山里迷了路?”

“山里、林子里、河里,能找的都找了,唉,后来还出了那档子事,我就没咋问,刚刚上孩子他娘那问了一嘴,没找着,还跟我说啥孩子给她托梦了啥的。”

“什么样的梦?”庄祁还要细问,外边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劈下了一道惊雷。

轰隆一声巨响,吓得村长蹦了起来,“什么东西?这雷怎的这么响!”

庄祁往窗外看去,朦胧的玻璃,加之细密的雨,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能感到一道又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惊雷。

轻轻嗅了嗅,能闻到引雷符的气息,庄祁心里有了底,知道是庄众,只是不解,怎的突然用引雷符?莫不是有什么凶煞不成?凝神细听,远处飘来低沉的怒吼,吼声渐高,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发出来的,除了吼声,还有细密的人声,尖尖的细嗓子、沙哑的粗嗓子,男声女声,老人小孩,呜呜地嚎着,似怨似怒,夹杂着听不清的喃喃。

庄祁支着耳朵听,越想听,越听不清,不知不觉,似乎要陷进去了。

突然,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庄祁的耳朵,隔开了那些声音的蛊惑。

意识恢复清明,庄祁低头,对上赵枣儿带着笑意的目光:“爷爷说了,不可以听呦。

它们——”

轰隆隆——又是一道隆声震天的惊雷,庄祁没能听见赵枣儿的话,但看懂了她的嘴型。

它们——会把你带走。

“村长先生,可否说说坟山的来历?”

距离坟山不远的屋子里,此时只剩下三个孩子和小石子村的村长。因着坟山的事,村长这几日吃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就盼着这事快点解决。心里挂念着去了坟山的几人,村长寻思着回村里把自家婆娘叫上来看孩子,他自己好去坟山那看看情况,庄祁与他说话时他心不在焉,一时没听清,只好又问一遍。

“嗯?啥嘛子?”

“能不能说说坟山的来历?”庄祁又问了一次。神情认真,眼神真挚,一点儿没有因为村长的走神而不耐烦。

但村长只把他看做孩子呢,“怎的问这个啦?多吓人啊,晚上会睡不好觉的。”

庄祁“走江湖”的经历也有几年了,自然知道小孩子并不得大人信任,他也不急,只是道:“庄家的人哪有怕鬼的。是我二伯让我问的,您就说说,我回头也好交差。”事实上庄众自会从赵大匡处了解情况,得到的消息也会更为具体,只是这个借口屡试不爽,是庄祁惯用的挡箭牌了。

村长没有深究,定了定神,“称不上什么来历的,就是年头比较久,大概得有个三四百年了。”村长朝着坟场的方向努了努嘴,而后有指了指屋子的北面,“那边是坟场,那边是祖祠,祖祠挺大的,一年年都会扩修,族谱也有这么厚,但要是没亲眼看到,哪知道那坟山里能埋这么多人啊。”

庄祁还没有看过坟场的规模,估不准村长口中的“那么多”到底是多少,但进村以后的所见所闻,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先从位置上看,小石子村坐落在山沟里,出村的路是一条狭长的山路,路两侧是高高的山壁,山壁垂直而陡峭,决定了山壁间的路就是那么窄,若想把路修宽,则必须挖山,千百米的路需要花费上好几年的时间,而每年梅雨季形成的大河势必会阻断工程,这是一个无解的反复循环,故而小石子村多少年来依旧是大山中的一个闭塞村落。

进村的路和小石子村形成了一个勺子的模样,村路就是长长的勺柄,而现在,勺柄里蓄满了汹涌的河水,加之村子四面环山,这样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风水确实可好可坏。若是再疏通一条路,则能形成一个对流,但偏偏村子只有一条出路,梅雨季出路又被封死,则成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僵局。

庄祁简单地把这点道理说与村长听,看着村长慢慢变得严肃的表情,他知道村长慢慢信任他了。

庄祁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五指并拢,以手为画盘,掌心指代小石子村,中指和无名指间的指缝指代出村的唯一道路,依着坟场的位置,庄祁的右手在掌心上按住一个点:“坟场的位置也不太对,如果把坟场移去,正好能与这条路形成一个对流,而现在的情况是坟场正好堵在了这个眼上。”

庄祁的理论一套一套的,村长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庄祁讲得明白,他心里一下子有了概念。

村长此时已经不把庄祁当做孩子来看待了,“那这要咋地搞啊?”

“村长不用急,我二伯,还有赵老先生,肯定能处理好的。还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问。”

“村子里一开始是不是男人多,女人少,近几年却是女人多,男人少?”庄祁理了理思路,问道。

“是啊,你怎的知道的?”村长不可思议地看着庄祁,这真是个孩子么?这气质,稳重老练,没有丰厚人生阅历的人怎能有?村长心里自嘲一番: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哪来的什么人生阅历?或许是跟着家里耳濡目染,才显得气质不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