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欲买桂花同载酒4

这夜,沈国公府鸡飞狗跳,三皇子寝宫灯火通明,唯有亲王府西厢房里岁月静好。

衡玉安然酣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婢女进来伺候衡玉梳洗。用早膳时,小厮秋分带来了礼亲王的口讯:“王爷说殿下这些天折腾得太厉害了,接下来几日莫要出门,等风头过去了再说。王妃知道殿下刚花了一大笔钱,命人从公账里支了笔钱给咱们院送来。”

衡玉还有些困,下巴一点一点的,闻言才撩起眼皮:她爹前脚才禁了她的足,王妃后脚就命人送了钱来。

她和王妃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衡玉也不去深究王妃的用意,继续用着早膳,在婢女的伺候下换了身锦缎月牙长袍,完全是一副要外出的打扮:“秋分,冬至,走,我们翻|墙去。”

秋分丝毫不意外,冬至不得不提醒:“殿下,王爷说了要您禁足。”

衡玉辩驳:“我爹那是建议我别出门,但他的建议我可以不接受。”

冬至嘀咕道:“那您还翻什么墙?”

话刚说完,就被衡玉轻轻敲了两下额头。

她身边两个小厮的年纪都不大,一个活泼一个稳重,但都最听她的话,所以被敲了额头,冬至也不嘀咕了,赶紧去给衡玉备东西。

半刻钟后,衡玉拍拍手上的灰,抖了抖袖袍,大摇大摆走在巷子里。两个小厮不能打,但□□水平与日俱增,同样大摇大摆跟在她的身后。

很快,衡玉提着拜帖来到沈国公府,见到了趴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沈洛。

看到衡玉,沈洛一愣,下意识扭头打量起身上的被子,确定自己穿戴整齐,才羞恼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沈兄,我无意路过沈国公府,就进府拜访一番,你这是怎么了?”衡玉努力摆出关心的姿态。

要是她的眼睛不发亮,也许这句话的可信度会稍微高上一点点。

沈洛撩起眼皮瞅她,恨得磨牙:“我怎么了你能不知道?昨夜不就是你提出家法处置的吗?”

没人招呼衡玉,她自己坐下,丝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

了杯水:“说得好像我不提,你祖父就不会揍你了似的。”

沈洛顺着她的话一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出入青楼被抓了个现行,以他祖父平日的作风,无论有没有云衡玉那句话,肯定都会揍他的。

怒意消散不少,可是看见衡玉这么自来熟,沈洛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和云衡玉很熟吗?

在沈洛迷惑时,衡玉颇有些遗憾道:“说起来,我以为你已经被揍得起不来床了,但现在看着,还是很生龙活虎的,沈国公怕是多有手下留情。”

沈洛那刚压下去的脾气又蹭蹭上来,嚷道:“什么手下留情,要不是小爷我身手矫捷闪得快,现在估计还处于晕死状态。”

一嚷完,沈洛就后悔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果然,坐在椅子上的衡玉笑得前仰后合。

沈洛气得磨牙,随手把枕边的物件摔了过去:“你笑够没有!”

衡玉接住,发现是本兵书。

随意一翻,看见兵书里那丑不拉几的批注,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沈洛隐约猜到她在笑什么,哼笑一声:“我祖父的批注。”

衡玉脸上笑容微滞,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她向沈洛展示了何为变脸:“陈国公果真不愧为当世豪杰,字迹不拘小节,颇有大将风范。”

沈洛:“……”

这帝都的纨绔,都这么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吗?

他自幼就在边境长大,如今回帝都,是因为他祖父想给他在帝都里谋一份差事。刚到帝都几天,因为觉得待在家里无事可做,就去红袖招凑了个选花魁的热闹,然后就莫名其妙和云衡玉打了起来。

沈洛趴了会儿,突然问衡玉:“兵部布防图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能有什么看法。”

“噢。”沈洛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又继续趴着了。

***

围观一番沈洛的热闹,在她的话越说越过分后,衡玉就被沈洛给轰走了。

此地不留她,自有留她处,衡玉领着两个小厮离开沈国公府,又去了赌坊。

赌坊这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衡玉在赌坊里玩了快一个时辰,

再加上她出手大方,终于打听到自己想听的消息——

昨天夜里,有位从扬州过来做生意的商人在红袖招被抓了,他放在客栈里的货物于今早上被马车运走了。

这位扬州商人,应该就是被抓的大周国密探。

而兵部布防图,显然是从兵部窃取走的。只是因为接触过那份布防图的人不算少,身份也都不简单,才到现在都没能揪出真正的叛徒。

衡玉垂下眼,觉得边境布防图的关键还是要落在红袖招那里。

她心里有了成算,随意压了个“大”,连本带利赢回来不少后,带着两个小厮撤了。

“殿下,我们是要回府了吗?”冬至抱着赢来的一千多两银子,笑呵呵问。

“不回府,我们去红袖招看看。”衡玉叼着草根,一派玩世不恭,“按照红袖招定下的规矩,赠出绢花数最多的人可以让月霜姑娘作陪一宿。我昨夜为美人一掷千金,今晚也该一尝温柔乡的蚀骨滋味了。”

秋分,冬至:“……”

两人怕被自家殿下揍,缩在角落里不敢对她的话发表任何看法。

马车一路碾过青石地板,最终停在了红袖招门前。

昨日的热闹已经散去,现在还没入夜,红袖招的大门只是半敞着。现在正下着朦胧细雨,张灯结彩的红袖招立于雨幕之中,呈现出一种别致的风情。

秋分来到红袖招门口。

迎客的人笑脸相迎:“这位爷,现在还没到待客的时——”

瞧见面前那张银票,迎客的人瞬间改口:“爷,您请进请进。”

以对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主事的人是衡玉。

自昨晚那一场闹剧,红袖招的人基本都能记住衡玉的长相,他赔笑道:“云少爷,您是来找月霜姑娘的吗?”

衡玉仿若不经意般环视红袖招一圈:“现在天色还早,且让月霜姑娘多休息休息,等到入夜再让她来陪我。现在你给我开一个宽敞的包厢,再随便找几个琴技出众的姑娘为我抚琴。”

如今红袖招的热闹过去,包厢就有不少空余的,衡玉进了包厢,凭栏饮着果酒,视线懒洋洋掠过红袖招的每一寸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