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翌日,掷杯山庄,天清气爽。
苏映秀辣手摧花,继续将左明珠扎成个刺猬。
一套流程下来,被拔光“刺”的左明珠完全脱力,已经说不出话来,汗淋淋地伏在被褥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如果有人蹲下身仔细看左明珠的眼睛,就会发现麻木和空洞挤走了它所有光彩,整个人木木呆呆。
也许是错觉,左轻候感觉自己眼花看到了一股青烟从女儿的颅顶袅袅浮上屋顶,最后消散在空中。
当然,如果他把这个发现告诉苏映秀,那么苏映秀会拍着他的肩膀,诚恳地回答他:你没眼花,那是你女儿的魂儿飘走了。
正是因为左轻候不知道女儿被折磨的灵魂出窍,他此刻才能充满感激,用对待恩人的态度,和煦又亲热的招待苏映秀。
比起昨天的半信半疑,今天的左轻候很开怀,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女儿的病情在好转。
实在太高兴了,他说话就有点絮絮叨叨:“神医真是太感谢您了,昨天您走以后明珠一直安安静静的,也就午饭和晚饭的时候吵闹了两句,但等我吩咐婢女把您开的药给她灌下去喝了,明珠立刻就正常了,还连着叫了我好几声爹!幸亏有您在,不然明珠以后都得疯疯癫癫下去,我可怎么给她死去的娘交代!夫人闭眼前抓着我的手不放,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明珠,我们的宝贝女儿。”
说到动情处,他想笑一笑却不知怎的一阵心酸,咽喉里也像堵着一块东西,鼻翼震颤,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左轻候反应很快,连忙拿袖子擦干净脸上纵横的老泪,不自觉得羞赧,大男人一把年纪了还说哭就哭,像什么样子!
自知失礼,左轻候不好意思道:“让神医看笑话了。”
苏映秀不仅没有看不起左轻候,反而由衷对他感到敬佩,敬重他拳拳爱女的慈父之心,佩服他对已逝妻子的从一而终。
同时她深深羡慕......不,是嫉妒,她嫉妒左明珠,到了此刻她必须承认,将左明珠扎成刺猬、逼她喝又臭又哭的汤水,不是因为楚留香不务正业的迁怒,而是出于她心底的嫉妒。
苏映秀是个孤儿,生下来就被抛弃,不知道父母是谁,每天思考的是如何活下来,唯一让她汲取到一丝温暖的乞丐婆也很早的离开了她。
即使她现在坐拥金山银山,再也不需要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操心;即使她现在武功超凡,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逼她下跪,对她动辄打骂;即使她过得再潇洒痛快,幼年时求而不得的东西,始终是她心底无法抹去的伤痕。
左明珠敢忤逆父亲的命令,敢联合外人一起装病装死欺骗父亲,还不是仰仗着父亲对她无私的爱,觉得即使被拆穿左轻候也不会真正恼了她。
是左轻候给了她任性的勇气和妄为的底气。
越想越气,苏映秀眼里暗光一闪而逝,不怀好意的笑了。
她提议说:“既然小姐的病有好转,就说明我现在开的方子有用,庄主不妨让下人常备着,不用一天三顿,把药熬好放温了,小姐有发病的迹象就给她喝一碗,都是些去火滋补的药材,对人的身体没有害处。”
伴随着左明珠反射性干呕的声音,左轻候欣然同意。
这时,由门口进来一个端着铜盆的仆妇,里面装着温热水,用来给苏映秀净手。
清洗完双手,她接过仆妇适时递来的汗巾,一边擦拭水渍,一边状似无意的问起楚留香。
“怎么今天没见香帅?”
左轻候道:“管家说一大早就看到楚兄弟出门了,神医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