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香香一步一步走近他, 看了看地上的烟,问:“楚盛,他说帮你演戏,计划英雄救美,是什么意思?”
刹那之间,楚盛只觉乌云压顶。他先是瞪了一眼郑轩, 随即说:“你听错了吧?什么演戏,什么英雄救美。”
“我没听错。”阮香香咬唇。
她并不蠢笨,联系到他为她挡球的事,她其实已经明白, 却要亲口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见她眼圈发红, 楚盛心脏一抖,“阮香香,你先听我说。”
她打断他,“你根本就不是替我挡球,是你提前就安排好的,故意帮我挡球, 是不是?”
眼瞧她眼泪都要流出来, 楚盛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急急道:“不是,我没有——”
她再次打断他, “你不要继续骗我。”
楚盛呼吸一窒,纠结挣扎良久,握握拳, 最后道:“是,给你挡球是我计划好的。”
阮香香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她抹抹眼泪,转身,大步走出去。她很伤心。因为她是真心要和他交朋友。但是他骗她。
前一刻她还信誓旦旦地对夏课说,他不是坏人,不会骗她。
没想到。
他替她挡球是一场计划,她对他的愧疚就是一场笑话,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的笑话。他看着她对他愧疚,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关心他身体的同时,是不是在心底嘲笑她太傻太好骗。
她可以被陌生人骗,但不可以被朋友这样骗。
夏课说的对,他就是骗子,她再也不要被他骗。她抹着眼角往前跑,一双手掌倏而套住她的腰,把她揽过去。
“阮香香,你别跑!”耳后出现楚盛的声音。她恍若触电,挣开他,“别碰我。”
她哪能抵过他的力气,轻而易举被他制服。他将她转过来,气息灼重急促,“你别跑,先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欺骗就是欺骗。阮香香不想听,也不想看到他。
“我不是有意骗你。我当初想和你做朋友,可你不搭理我,我只能出此下策。我骗你也是为了和你交朋友,没有其它目的。”楚盛像炸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一通解释,生怕她错过他的解释。
“谁知道你有没有其它目的。”阮香香瘪着腮帮,眼泪滴到他手上。他被这温热的液体一烫,心乱如麻,“我发誓,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他骗过自己,阮香香不相信他,她怕又被他当做傻子一样骗,“楚盛,以后你不再是我朋友,我跟你绝交。”
绝交这两个字刺激到楚盛的神经,他一炸,“不绝交!”
阮香香不再理他,掰着他的手指,“你松手。”楚盛不松,反而攥得更紧。见她面带冷意,激烈地挣扎,他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现在不能放她走。
阮香香要用狠力抓他时,忽然间他抱起头。
“阮香香,我头疼。”一手抱头,一手拽着她。阮香香的第一反应是扶住。她忙不迭道:“你身上带药没?”
刚问完,她表情僵住,继而一下去松开他。见他痛苦地抱头,她说:“你真的有脑震荡吗?”
如果是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怎会真的有脑震荡。大概也是一早就和医生串通过的。
“这我没骗你,我朋友他手下没轻重,没控制好力道。”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楚盛装出很疼的样子,五官都缩在一起,说:“我要是骗你,我被雷劈。”
阮香香见他确实是很疼的模样,默然几秒,说:“那也是你活该。”
连装疼都没用,楚盛愈加心慌意乱,“阮香香,我骗你,我活该,我疼,我也活该,都是我的错,你别跟我绝交。”
“我不想跟骗子做朋友。”
“我以后绝不再骗你。”
“我不信你。”
“你怎么才能信我?”
“怎么我都不会信你。”
“算我求你,别跟我绝交。”
“求我也没用。”
如何也说不动她。他才咽下一口气,阮香香却被人扯了过去。
夏课一脸敌意地瞪他,“香香,我们走。”阮香香用力甩开他,拉着夏课快速跑远。
楚盛才抬腿准备追上去,就被人阻止住。
“盛哥!”郑轩严肃地拦在他面前。
“让开!”
“盛哥,你不是说,阮香香只是一个乐子,你只是逗着她玩儿而已?”方才楚盛那卑微求原谅的态度让他不知为何有些气。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楚盛面上的焦灼缓缓消弭。
是啊,他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乐子,逗她玩罢了。思及方才他低声下气地求她,差点就给她跪下了,他狠狠地拧起双眉。
他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从来没对谁。
她不过就一个乐子,他太把她当回事了。
想起刚刚她冷冷地说和他绝交,他轻嗤,绝交就绝交吧。他只不过是失去一个乐子。再寻另一个乐子便是。
一下子想通之后,他说:“她当然是个乐子。”
“那你刚才那表现,可不像对一个乐子的样子。”
楚盛抽出烟,点燃,烟雾笼罩他微微上翘的唇角,“好玩嘛。”
狐疑地盯视楚盛,“是吗?”
“不过如今逗她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楚盛深吸一口烟,像是对她失去兴趣,又说:“走吧。”
“去哪儿?”
“找新的乐子去。”
听楚盛这么说,郑轩心中疑虑渐消。原来是他误会。
“行啊。”郑轩笑。
夏课把纸巾递给阮香香,“香香,别难过了,为他这种人,不值得。”
“我不是为他难过,我是为自己难过。”阮香香吸吸鼻子。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离他们这种人远一些,不要再被骗就行。”
“嗯。”
体育课结束,阮香香回到教室。直到上课,旁边的位子都是空着的。她看了一下旁边的位置,然后深深吸一口气,专注听讲。
放学回家的路上,阮香香靠着车窗,突然眼睛又红起来。
“香香,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里发现她红着眼,连忙问。
“我没事。”
“眼睛怎么红了?”
“进沙子了。”
她说完就捂着眼睛,假装睡过去。她在学校里憋了很久,需要发泄。一到家就直奔往琴房。
阮青森提着书包上楼,听到哀绝婉转的琴声,似乎是表达着伤心的琴声猝然转音,逐至变成如同愤怒某种的控诉,在尾端淡成混杂在一起的两种情绪。
等阮青森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琴房门口了。恰时阮香香从凳子上起身,转过来。
两人目光碰撞。
她的眼圈周围一片红,眼角还有莹莹水痕。阮青森愣了愣。
阮香香见他在门口,迅疾擦擦眼,说:“有什么事吗?”
阮青森皱着眉心,没理她。侧身而去。阮香香也没在意,收拾好琴谱,回房。
次日是周末。阮香香睡了个懒觉。睡一觉之后,昨天那在胸中盘旋的郁气消散,她伸伸懒腰。
昨天和夏课约好今天去逛街,她吃过饭,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去约好的地方等她。
夏日阳光灼烈,夏课就穿着简单的T恤热裤。她抱着矿泉水,在商场里等阮香香。
没过多久,在电梯处看到阮香香,她招手,“这里!香香这里!”
阮香香扶着电梯扶手上来。夏课站在电梯上端等她,见她一手扶电梯,一手拿着一把漂亮的小花伞,裙摆微微晃荡,宛如欧洲古代出行的小公主。
“你今天真美。”夏课毫不吝啬地夸赞。
阮香香面颊微热,说:“我们先去哪儿?”
“先去喝奶茶。这里新开了一家的奶茶店,那里的鲜芋奶茶超级好喝,要不要试试?”
“嗯,好。”
这家奶茶店排队的很多,生意极好。长长的队伍让夏课望而祛步。她有点可惜地说:“算了,别喝这个了,喝别的吧,这会儿太阳大得很。”
“再等等吧。”阮香香看出她很想喝,却似乎是怕自己要排队,所以才不打算喝了。她打开小花伞,说,“你进来,避避太阳。”
夏课嘿嘿一笑。
小花伞是阮家订做的,极其精美,一展开便吸引住许多人的视线。阮香香罩在伞里,并不知晓。
“里面好美啊。”夏课抬头看伞顶。
伞顶往下延伸是湛蓝的星空,星空中星子细碎地点缀,华美悦目。
“你很喜欢吗?”阮香香问。“喜欢啊,很美。”
“我送给你。”阮香香毫不犹豫。
夏课顿了顿,“你送给我?”
“送给你。”
“你干嘛送我?”
“你不是喜欢?”
“喜欢你就送给我啊。”这伞一看就很精贵,她怎么能说送就送。
“你喜欢它,我就送给你。”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夏课心里暖融融的。
“因为你是我朋友。”阮香香弯眸,眼中笑意灿灿。夏课脑袋一歪,抱抱她,“你真好。”
“你也很好。”阮香香摸摸她的头发。夏课乐呵呵地笑,说:“我不要你这伞,你不要送给我。”
默然着,阮香香说行。不知排了多久的队,终于轮到她们。阮香香把伞收起来。
“香香,我喝鲜芋奶茶,你看看你要喝什么?”
阮香香不常喝奶茶,也没有特别爱喝的,就说:“跟你一样。”
“好,两杯鲜芋奶茶。”
店员问了夏课要热的还是冰的,夏课说冰的。店员抬头问阮香香,“你要哪种?”
“也要冰的。”阮香香微笑。店员触及她的面庞,滞了滞。她站在队伍第一个,一眼望过去,样貌实在是出挑。
“我要冰的。”阮香香重复。店员迅速回神,掩饰性地咳咳,他说好。只不过继续收银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眼光朝前瞟。
阮香香和夏课待在一旁等候。夏课察觉到收银的店员在偷偷看阮香香,她意味深长地笑笑,凑在阮香香耳边,说:“香香,收银员在偷看你。”
阮香香条件反射地望向收银员,恰好与偷看他的收银员视线撞了个正着。偷看人家被抓了个现行,店员带着口罩的一张脸红得像是刷过染料。阮香香有些尴尬,赶忙垂眸。
这时候她们俩的奶茶制作好了。她们俩提着奶茶离开奶茶店。
“我看刚才那小哥对你有意思。”夏课吸一口奶茶,说。
“你别瞎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