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捂头,她急问:“你还疼吗?”
“有一点。”
“我去问问医生。”
“没事。”
静默半晌,楚盛掀起眼帘,扯扯她的衣摆,“阮香香,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他一手捂头,一手攥着她,看着惨兮兮,可怜巴巴的。阮香香嘴唇微张。
听别人说他是坏学生,不能招惹的坏学生,可平心而论,自认识他以来,除了最开始的误会,他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反而还多次帮助她。
这次还为了她被砸成脑震荡。她要是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未免太没良心。
她在犹豫。
虽然他是坏学生,但他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
“好吗?”他又拽拽她。阮香香唔了一声,“好。”
他瞳仁发亮,精致的眉目清晰起来,“说好了,以后不许不理我。”
“不会的。”她把衣角从他手中抽出来,说:“我还没向班主任请假,我得回去帮你补个假条。”
楚盛哪里能让她走,他说:“打个电话就行了。”
“要补假条的,不然————”
楚盛却已经拿出电话,播出电话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收起手机,说:“请好假了。”
阮香香说:“那,那你休息吧。”她准备等他不疼了再回学校。
他把被子拉上来,只露出一张脸。
她有些赧然,垂下长睫,睫毛弯弯,在干净的眼底投下漂亮的剪影。
楚盛的指尖在被子里划两道圆弧,他抬起后脑勺,凑近她一些,要丈量什么,却又丈量不及。
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他的肩膀磨蹭枕头,又用手抓枕头。
阮香香疑惑:“你要做什么?”
“枕头位置不舒服。”他说。
“我给你挪。”她靠近,俯身。柔顺的长发随着馨香洒到他耳侧。
“好了吗?”她问。注视她近在咫尺的脸,他说:“不好。”
阮香香继续调整位置,没发觉他紧盯着她的睫毛。楚盛终于丈量出她睫毛的长度,要收回目光之时,注意力集中到她嫩白的肌肤上。
滑滑嫩嫩的肌肤似乎比之前更加软软白白,仿佛一戳就会弹起来。回忆起他曾经在食堂里碰过她的脸颊,他的手心发痒,正欲再戳一戳她的面颊,就只听见她问:“这样可以吗?”
他按捺住冲动,点点头。
阮香香直起身,说:“你先休息,要是又疼得厉害,你告诉我。”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垂首玩手机。
晚些时候,阮香香回校后,病房里进来几个人。
“盛哥,听说你脑震荡了?我那一下也没多重,你咋就脑震荡了呢?”郑轩瞧着二郎腿,笑嘻嘻道。
楚盛把抱枕扔到他身上,说:“谢了啊。”
把抱枕丢开,郑轩说:“以前没发现你演技这么好啊,盛哥,你干脆进娱乐圈演戏去吧,就你这长相,去娱乐圈不得秒杀那些个什么小鲜肉。”
楚盛轻嗤,想起阮香香临走前答应这几天会来照顾他,不禁弯起嘴角。然后说:“这几天你们别来医院,别说漏嘴让她发现了。”
“行行行。”
“别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在医院里。”楚盛又道。
“那当然不能,要是你爷爷知道是我把你砸进医院的,不得扒了我的皮。”虽然是假的,郑轩也不敢冒那个险。
他们这伙人,谁都不怕,就怕楚盛他爷爷。小时候他们住一个大院,早就见识过楚爷爷的厉害,要谁欺负了楚盛,他爷爷能把那人给欺负十倍回来。虽然从小谁都不敢欺负楚盛。
连自家爸妈都怕楚爷爷!更何况他了。
=
阮香香给夏课发短信,问她身体好些没有。夏课说她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去上学。阮香香心下轻松,和她说了再见之后想起还躺在医院里的楚盛。
如果不是他替她挡住篮球,脑震荡的就是她了。从小就怕疼的阮香香想着就疼。她琢磨着给他也发条短信问问情况,却猛然记起她根本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才关掉手机,阮妈就来叫她。
“香香,钢琴老师到了。”
“我马上就来。”
琴房里,钢琴老师赞叹,“你进步得很快。”
不,不是很快,是非常快。她知道有些人学琴是有天赋的,但能天赋到如此程度也实在是少见。
一个多月前阮香香还没碰过钢琴,一个月后就能学到这种地步,可谓是神速。
阮香香谈琴,踏板的使用较少,弹有些难度的作品的话,减少对踏板的使用会对手指的清晰度和颗粒性要求很高,所以只要弹错一个音就很容易被发现。但她的错误率极低。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弹钢琴。钢琴老师喟叹,完成教学任务后离开阮家。阮香香接着练习。
阮青森合上书,穿过走廊,一阵悠扬的音乐传到耳畔。他往前走两步,目光缓缓送到音源处。
明亮的琴房里,少女坐在钢琴前,白色的裙身与黑色的钢琴衬出两种极端。她的手指在琴键间跳跃,头发随着动作弧度微晃。
流动的音乐与她融为一体,演变成炫目的光,向四处散开。
音乐从舒缓到激昂,又从激昂到舒缓,反反复复几次,在最后一次达到最高端,情绪释放到极致后,归于平淡。
阮香香呼出一口气,这才察觉门边有人。她转过身,与门边的少年四目交接。
阮青森猝然回神。意识到方才他竟沉浸在琴声里,他有些自厌,冷着面大步走远。阮香香叹息。
隔天阮香香起得比平时早一些,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楚盛还在睡觉。她看了下时间,又看了下还在冒热气的早餐,轻轻唤他,“楚盛,醒醒。”
他纹丝不动。
“楚盛,楚盛?”
“别吵老子。”窝在被子里的楚盛翻身,衣服下摆往上一卷,精壮的腹肌暴露出来。
阮香香耳根发热,连忙别开视线。她不打算再吵醒他了。她捂着眼走近,把他翻下来的被子提上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盛闻到一阵奶香。他咂咂嘴,鼻翼微张。香味愈发浓烈,勾的他馋隐发作。双目紧合的他顺着香味移动。
刚把被子给楚盛盖好的阮香香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就摔到了床上。
热烘烘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边,低哑的声音响起。
“香……香……”
楚盛狠狠地箍着她的腰,像条小狗,鼻子在她颈边上上下下地嗅,一口咬了下来。
痛呼响彻室内。
迷迷瞪瞪的楚盛一瞬间被惊醒,旋即怀中香软消失。他迷茫地望着站在远处按着脖子的阮香香,用几秒钟的时间弄清楚了状况。
梦中模模糊糊的白软,香甜可口,原来是她。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触及阮香香又羞又怒的面容,他解释,“我刚才在做梦,以为在吃东西,不小心咬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他的解释,阮香香渐渐消气。她摁了摁已经不疼的脖子,说:“没关系。”然后把早餐放到他旁边,“你趁热吃。”
她把书包里的牛奶拿出来,递给楚盛,“你要的牛奶。”
昨天他说他要喝她家里的牛奶,让她给他带。楚盛咬住吸管,喝的时候瞟瞟她。见她确实没有再生气,眉间展开。
当他抿进牛奶后,他一凛。抬高牛奶盒,的确是之前阮家送给他的牛奶,为什么味道不一样。丝滑奶味在唇齿间蔓延,舒服地他浑身发软。
“这牛奶,为什么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他原本就是要喝这种牛奶,此时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喝到,止不住兴奋。
阮香香清清嗓子,说:“什么不一样?”
“我喝过你家的牛奶,跟这个不一样。”
阮香香说:“不是一样的吗?”
楚盛疑惑了。他闻闻泛着馨香的牛奶。难道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这牛奶经过她的手,沾染过她身上的香气,所以才让他感觉不同?
愈发认定这个猜测的正确性,楚盛眼神熠熠,“以后你能每天都给我带一盒牛奶吗?”
阮香香没有立刻应答。这牛奶是阮家的牛奶,只不过为了让他恢复得快一些,她在里面加了几滴她指尖的牛奶。所以他才会感觉不同。
要一直给他喝这个吗?
她踟蹰。加几滴牛奶,他只会出一些汗,不会察觉异常。她指尖的牛奶也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可以。”她说。
楚盛咧唇一笑,唇红齿白。
“我去学校了。”阮香香背起书包。楚盛无意间瞥到她脖子上的印记,舔了下留有余香的牙齿。
那一口留下的香甜哪里是手中的牛奶比得过的。
他静默良久,两口将牛奶喝完,还意犹未尽。敲敲盒子底端,把最后一滴牛奶吸入口中。
阮香香用走出医院,用手机照了下脖子。随即去买了创可贴。她赶到教室,一眼瞧见夏课。
“夏课。”阮香香走到她面前。夏课冲她笑。
“你好了吗?”
“好了。”夏课已不复先前的苍白憔悴,又恢复到原先健康的模样。
阮香香安心,“我回座位了。”
“嗯嗯,去吧。”
早上的数学课老师发了一张卷子,让她们在两节课之内做完。阮香香很快做完,检查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她放下笔,凝神默记早课听写过的单词。
“你做完了?”数学老师站到她面前。
她点点头。
数学老师很诧异。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他拿起她的卷子,前前后后细细过了一遍。
将分数估算出来,他更加惊诧。
近来阮香香上课认真听讲,作业也认真完成,但她原本成绩太差,一时难以补回来,却没想到她能进步如此之快。
这张卷子难度适中,但以她原本的成绩是如何也解不出来这些题的。
卷子昨天他才把题目完整地安排出来,所以她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
莫非她原本极其聪慧,只是先前不好好学习,才埋没了才智?
也只有这个可能。
数学老师很欣慰,多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比多一个成绩差的学生要好。他微笑,“再检查一下吧。”
“谢谢老师。”
再检查过一遍,阮香香把卷子合起来。下课铃一打,就有人陆续交卷。
阮香香跟着夏课去操场集合做操。
“夏课,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阮香香忖度好久才问出口。
“还能怎样,离呗。”夏课厌倦于他们的争吵,不如离了算了。耗着互相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
阮香香捏捏她,说:“你不要难过。”
“我已经不难过了,习惯了。唉,你别担心我,没啥。”
“嗯。”
课间操结束,刘霖懒懒散散地在在阮青森旁边走着,说:“这一天天的,做个什么操啊,不如把时间剩下来补个觉。不知道高三学生的睡眠时间很珍贵吗!”
“你把晚上熬夜打游戏的时间用来睡觉,大概就不会缺做操的这点时间。”阮青森睨他。
刘霖一囧,“还是不是兄弟了,人艰不拆啊。”
阮青森冷哼。刘霖眼光一晃,视野里出现一抹纤白的身影。
乌黑柔顺的长发,雪白略带红润的小脸,纤细玲珑的腰,笔直白皙的腿。
刘霖呆呆地站立到原地。
“不走了?”阮青森回眸。见他凝视某个方向,阮青森偏过身。一眼看到阮香香。
她挽着一个女生的胳膊,迎面走过来。
像白得发亮的一团光。
昨日琴房里耀眼的那团光。
阮青森冷淡地转回身,对刘霖说:“还不走?”
刘霖恋恋不舍地侧身,感叹,“那是阮香香吧?我感觉她好像是越来越漂亮了。前些天还没感觉这么漂亮呢。”
再漂亮下去,就没现在那校花什么事了。
“青森,她不会真的去整容了吧?”
“想知道,自己问去。”阮青森面色不悦。
知道阮青森不待见她这个妹妹,刘霖闭嘴。
彼时楚盛在医院里无聊得快发疯。他头枕胳膊,含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他有点后悔。不应该要住几天院的。住这几天院,就没办法想见阮香香就见阮香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