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六年的京华,冬天来的要比往年早,也比往年冷。
风裹挟着大雪纷纷而下,地面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醉风楼前的一株干枯的杨柳撑不住这么大的雪,“噼啪”一声落了枝子下来。
二楼靠窗的雅座上坐了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素色衣衫,一张脸俊秀清雅。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几碟小菜和一壶温好的酒,精致的银筷还摆在原位上,显然是没有动过,反而是酒壶已经空了大半。
他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又倒了一杯酒,嫣红的唇沾上素白的瓷盏,像是雪地里的一点红梅,无端端显出了几分昳丽。
谢暄不喜欢雪天,湿冷的空气钻进骨头缝里,浑身都疼。
今年的雪天,好像格外多些。
他又饮了一杯酒。
身边一直跟着的老管家忍不住劝道:“家主,酒多伤身。”
谢暄轻轻“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不多时,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蹬蹬”跑上楼梯,附在谢暄耳边说了一句话:“家主,北境的粮草出现问题了。”
谢暄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站了起来:“即刻进宫。”
老管家忍不住心疼道:“家主,您的腿……”
谢暄摇摇头:“老毛病了,不妨事。”说完就当先走下了楼。
前头的人步伐一如既往地端方稳重,完全看不出疼痛难忍的样子。老管家叹息了一声:“都是冤孽。”随即拿起谢暄落在桌子旁边的伞追了上去。
大雪的天气,加上又不是饭点,酒楼里没有几个客人。几个伙计跟掌柜的围坐在火炉旁边嗑瓜子,眼看着一行人被风雪彻底淹没了,才敢悄悄地说两句话。
一个伙计道:“哎,你们说这谢丞相匆匆忙忙地是要往哪里去?”
另一个伙计吐了一口瓜子皮,挤眉弄眼道:“咳,这摄政王外出征战不在京城,谢丞相忙一点也无可厚非不是。”
哪怕是京城中如他们这般的平头老百姓都知道,丞相大人跟摄政王政见不合,明面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暗地里指不定怎么你死我活呢。眼下摄政王亲自带兵北击匈奴,京城里可不就是谢丞相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