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荷包,里边空的,口子扎得很紧,颜色也鲜亮,显然是刚刚绣成。荷包的底色是靛青,绣的是写意的飞鸟,绣工比谢忘之少时绣的那几个好得多,乍一看有水墨意,倒像是信手勾出的小画。
难怪刚才下马时顿了一下,走得又这么匆忙。
李齐慎轻轻一叹,捡起荷包,指腹压过上边起伏的绣纹,笑了一下“送个东西还遮遮掩掩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嘴上说得轻巧,手上却珍之重之,他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正是贴着心口的地方,还拍了拍,确定不会掉下去才移开手。李齐慎单手扯住缰绳,另一只手在照夜的马鬃上拍了一下,语气轻快“回去了。”
照夜听不懂人话,但它懂这指令,蹄子在地上一敲,拔腿往前跑。
夕阳将落,金红的光镀在小将军和战马上,像是幅用黄金描边的画。李齐慎控着马,朝着太阳落山的地方跑,浅琥珀色的眼瞳直视将沉的太阳和大片的火烧云,眼中金红交错,像是一池熔金。
驿馆。
今年开年时李承儆听了安光行的进言,下旨让各地节度使进京,节度使所在的地方有远有近,紧赶慢赶才在二月底到了一半。但就是一半人,各自都带着亲兵,住哪儿也是个问题。大明宫当然不能腾出来,住来住去,最后还是到了驿馆。
好歹是在外是郡王,在军中是郎将,李齐慎在驿馆里分到个独居的屋子,至少不用睡大通铺,和士官挤在一块儿睡。
不过他不在乎,在哪儿都是睡,露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街头也一样。李齐慎沐浴完,席地而坐,肩上随便披了件大袖,袖摆和衣摆在地上铺开,衬着盘曲的长发,像是成卷的流云。
他点了灯,对着灯翻看放在桌上的两只荷包。
谢忘之给他绣的荷包不少,但最后到手上的也就三只,绣了煤球全身的那只还在乱军中丢了,战后李齐慎折回大漠,找了好几回,终归是没找到。草原女孩不会荷包这种精细的东西,李殊檀不爱绣,梁贞莲绣的李齐慎当然不收,这么多年用的就是谢忘之一开始绣的那个。
不过如今倒是多了一个可用,李齐慎笑笑,正式宣布煤球退役,收进盒子里,留了飞鸟纹的那个。
他刚把荷包收起来,门被敲响,不轻不重,恰好是三下,李容津的声音随之透进来“我进来了?”
“进。”李齐慎快速扯下肩上的大袖,两手一动,套进外衫里。
李容津进门时看见的就是侄子慌慌忙忙地套外衫,啧了一声“干什么呢?又不是小娘子,也不是没穿衣裳,着急火燎干什么?”
“仪容不整,不好见客。”李齐慎摸摸鼻尖,顺手把外衫的腰带扎紧。他平常穿圆领袍或是轻铠,潇洒利落,现下穿的却是大袖,又披着长发,又有点儿温雅风流的意思。
李容津摇摇头,不发表评价,在他身边坐下“刚才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李齐慎本能地不想让叔父知道荷包的事儿,信口掩饰,“发愣。”
长安沉浮,这么多年说的谎不计其数,几乎成了本能,张口就来,且眼神诚恳得李容津都看不出来。他看了侄子一会儿,一阵无力,但只能接着说“愣什么?”
李齐慎真没想到李容津连这话都能接,真愣了一下,没注意,把刚才想的事儿说了出去“我在想,女孩儿的口脂是不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