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殳意说完,将跟前的相框狠狠摔在桌面上,她那只葱白的手指,拍在桌上,指尖微微泛红。
没错,林凡就是将她当做工具了,这些年,她受够了!
“孽障!你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电话那头的人被她这句话彻底惹怒,咆哮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过来时似乎也一并带来了他的怒火。“工具?你就是这么给自己定位的?好,好的很,我没想到我林凡的女儿还有这么妄自菲薄的一面啊,你平常不都狂傲得很吗?看来这些年,给你请的老师都白请了!脑子里全是豆腐渣!”
说着,那一头的人不再等这边的人有任何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林殳意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嘴角勾起来的笑容越发显得嘲讽。
是吗?她在林凡心里不是为了他儿子以后继承家业培养的最有力的管理工具?这种屁话,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林殳意像是突然之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那样,仰着头,瘫坐在转椅上,她望着天花板,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单手拉开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夹在手指尖,用另一只手点燃了。
书房里她没开灯,拉上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灯光和温暖,室内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米粒大小的猩红的烟头若隐若现。
林殳意很少抽烟,她鲜少将烦闷的情绪憋在心中。可眼下,她的痛烦躁无处发泄。点烟,却不放在嘴边,只是夹在手指尖,静静地等着它燃烧殆尽。
当年,林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在青福市,跟樊家比邻而居。林殳意从小就知道她生在一个不平凡的家庭里,但这些她都不关心,只要有人对她好关心她就够了。还好,她有个温柔的母亲。就算有个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父亲也无所谓,至少,世界上还有个女人是全心全意疼爱她关心她,将她当做珍宝的。
可后来,将她当做明珠的人去世了,在医院,郁郁而终。
从此,她的世界堕入黑暗。
这时候,樊家出现了,女主人生前跟林母交好,心疼着没人看管的林殳意。在她渐渐觉得再一次感受到世界带给她的善意的时候,她被林凡接走了。
来到了更大更壮观的庄园里,治安堪比一个青-瓦-台了。随着物质的丰富,她再一次从光明跌落。
寒冷和黑暗,笼罩她的童年。
像是一团乌云,遮天蔽日,隔绝所有温暖和阳光。
樊家覆灭那年,陆荆州跟她一起回国悼念,站在墓园里,陆荆州曾问她,林殳意,你没有眼泪吗?
“呵……”林殳意将手里的烟头捻灭,单手撑着额头,虎口摩擦到她的眉骨,她竟然举得有些隐隐作痛。
人怎么会没有眼泪?可她却真的在樊家的墓园里,掉不下来一颗。会愤怒,会难受,会伤心,会觉得刺痛,可是,眼眶干干的,眼泪早在从前不能完全认知世道还奢求不存在的温情、在那段被关押在黑漆漆的地下室的小时候,全部用光了。
悲伤不会逆流成河,只会让一条河枯竭。因为,悲伤后面的情绪是麻木。
“林凡……”黑暗里,周身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草味的女子,冷冷开口,语气里似乎不乏嗤笑,“今天是她的忌日呵……”她想,那个男人现在说不定还在外面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一想到这里,林殳意有杀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