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的御供牡丹一夜之间枯了根基,来年似乎也不能再盛开了。
魏紫想,她那么喜欢胤禛,却也不是非他不可。等到阳寿尽,她便自在逍遥去了。
但是会想他吧,一定想他,连同怒火与悲伤。
原来那种让人心脏抽痛,忍不住鼻酸的感觉叫做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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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康熙复立太子,同月,颁召天下。
胤禩推着胤祯走到了台前,康熙默认了,没了直郡王,总要有新的直郡王来制衡太子,既然有毛遂自荐的,他也就不用费心寻找了。
胤禛站在台下,冷眼看着戏台上的木偶戏,这个时候,不争才是争。
毕竟胤礽已经心灰意冷,再复立太子又如何,有一废,就有二废。
只是他近来精神愈发不济,白日里有忙不完的事,夜里却被重重梦境笼罩着无法入睡。
而梦境中的另一主角似乎是真的要忘了他,每日有找不完的乐子。
胤禛看着来前院陪水哥儿玩儿的小鱼,有一瞬间在动摇,他究竟是在执着些什么?
这一次与热河行宫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与她亲吻的、共勉地、生活的是他,她口中喜欢的也是他还不够吗?
不够。
这怎么能够。
如果不需要得到,他不会投入半分精力。但他想要的,可以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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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四月二十六,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与世长辞。
同年,四贝勒府二格格依勒佳深感母丧之痛,在葬礼之后自愿前往皇家寺庙为母祈福。
康熙四十八年五月十六,皇十三子胤祥从圈禁中被释放。
胤禛与胤祥对月醉了一场,回府时走到二门处又顿住脚步,惺忪目光看着不远处看了许久。
树影重重,看不清前方是不是站着一人,身影窈窕,面容端丽。
胤禛后退两步,退回了前院。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
翌日,四贝勒府魏侧福晋偶感风寒,又一日,病情加重,卧榻不起,膝下两子无人照料,后院诸人争得鸡飞狗跳,不料被胤禛接去前院,安置于书房,亲自扶养。
魏紫双手枕在脑袋下,躺在屋顶上看着夜空。今夜没什么星星,乌云密布,明儿可能要下雨。
昨天胤禛步伐不稳地往二门处走,庆安几乎是跑着回来告诉她的。
魏紫面上没什么情绪还人都出去伺候,转身却从窗户翻了出去,在二门不远的地方观察。
胤禛好像是看到了她。
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那样重的醉意都挡不住他骤然的清醒。
他想过来的,但是他克制住了。
为什么?再怎么生气,都半年多了也该消消气了吧。
她都消气了,她怎么还没消气。
月亮回答不了她的问题,魏紫翻身下了屋顶,钻回了被窝。
又过了几日,在前院住了几日的水哥儿要找魏紫,怎么哄都不好使,胤禛便让小鱼带他回晨院看看魏紫。
陈嬷嬷抱着水哥儿,小鱼自己走着,看着晨院的门便噔噔噔跑了进去。
“额娘——”小鱼边跑边喊道。
被陈嬷嬷抱着的水哥儿也跟着学:“娘——”
魏紫依在门框上,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嘴角却勾了起来。
她本是以退为进,称病让胤禛将小鱼和水哥儿接走是想让他睹人思人,没想到竟是把自己圈进去了。
“喊什么,在这儿呢。”魏紫一句话没说完便叫小鱼抱了大腿,被陈嬷嬷放到旁边的水哥儿也扒住了她。
“想额娘了。”小鱼埋着头,闷声道。
虽然魏紫和胤禛将他保护得好,没让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但他许久没见到额娘和阿玛一起出现,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问阿玛为什么和额娘生气。
阿玛说他们没有生气,他们只是在下一盘棋,谁赢了,这盘棋就可以结束了。
小鱼有些委屈,不可以不下棋吗?
阿玛说已经在下不能停止了,还要他保密,不能告诉额娘。
小鱼越想越委屈,掉了两滴眼泪,悄摸摸地抹在了魏紫的裙摆上。
魏紫正将水哥儿抱起来,没有发现。
“额娘,弟弟中午吃得多,别挤肚子。”小鱼看着魏紫抱着水哥儿,勒着他的肚子忙提醒道。
魏紫换了下姿势,随口夸道:“知道啦,你还学会为弟弟考虑了,真是个乖孩子。”
小鱼不好意思道:“因为小水是弟弟,我喜欢弟弟。”
魏紫听了,忽然愣了下。
一闪灵光从她脑海中穿过。
原来……人是这样想的。
爱一个人,就要为他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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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福晋,您要去哪儿?”如烟从回廊中探出身,看着步步生风往外走去的魏紫,又转头看了眼正屋。
两个阿哥似乎刚才睡下了,这个当口,侧福晋要去哪儿?
来不及多想,如烟翻出回廊,快步追上魏紫。离得近了才发现她面上红扑扑的,隐约带着一种……勘破了什么秘密似的兴奋?
是兴奋吗?
如烟揉了揉眼睛,便走便问道:“您去哪儿?怎么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