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三更合一

“我们知道的可能不是一个版本的。”我艰难地说道,“你是想说鸟羽天皇是断袖吗?”

鬼切是受过源氏教育的,自然知道什么是断袖。稀奇的是,他没有脸红,而是解释道:“玉藻前大人是幻化成女人的样子迷惑鸟羽天皇的。要不是自己的一双儿女被阴阳师所杀,玉藻前大人大概此生都不会踏入平安京吗?”

“一双儿女?”

等等,关于玉藻前的传说,到底有几个版本?

先生看了我一眼,道:“传言不可尽信。”

我吐槽:“但也不可不信。”

于是话题一不小心,就从二条城之战,扯到了玉藻前和巫女的凄美爱情。

高天原神明不懂爱,硬是把有情人拆散,妻离子散真是悲哀,火烧平安京把恨宣。

父亲《百鬼夜行》上所记载的玉藻前就是个迷惑鸟羽天皇最后被封印的绝代妖姬。看来我的《子不语》可以对玉藻前有更深层次的描述。

等等,这么说来,我完全可以问鬼切这个百事通啊。他所知道的那些大妖怪和我从书本上知道的究竟有什么不同。毕竟之前在二条城短暂的相处过后,我发现无论是大天狗还是茨木童子都与《百鬼夜行》中有着细微的差别。

这么一想,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了动力。

于是从帆布袋中拿出野崎梅太郎剧本的复印版,打算将听到的传说记载在后面。幸亏我机智得单面复印了——主要还是因为打算在背面记下民俗习惯的解释罢了。

[玉藻前,生于信太森林,九尾妖狐,安倍晴明之母葛叶之友……]

一旦思绪贯通,下笔则如有神通。

将玉藻前的传说写好后,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将纸放在最下面,我笑着对鬼切说:“那么,来说说茨木童子怎么样?听说是鬼子出生。”

——

于是,我们在居酒屋里开始了学术的研究。

“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是好基友,这一点很重要,记下来。之前在二条城我也听过他对酒吞童子很是推崇。”

“酒吞童子喜欢鬼女红叶?鬼女红叶的话,应该就是红叶狩吧。传说中是源基经的侧室,后来因为诅咒正室夫人,所以被源基经的儿子流放到户隐。有种说法红叶狩的本体是[第六天魔王],后来转世成为了织田信长。这已经算是家喻户晓的传说故事了。只是红叶狩原来还暗恋安倍晴明吗?祖孙恋?看来传说真的不可尽信呐……”

先生给我斟满酒,我轻呷一口,继续提笔记下。

“唔……酒吞童子曾和茨木童子在朱雀大道赛跑,结果前者跑着跑着头掉了,后者跑着跑着手断了。等等还是晚上?这难道不是恐怖故事吗?我以为平安时期的娱乐项目就那么单调,原来这么刺激的吗?”

“茨木童子暗恋源赖光?不是我说,这谣言真的有人信……等等,你又是谁?”

习惯性地写了下来,结果发现说出这条传说的并非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我抬头看向若无其事出现在我们之中,并发表意见的的浅金发色的青年。青年穿着黑色的衬衫和夸张的白色军服,大概是cospy?我和先生进居酒屋的时候,并未看到过这种装束,应该新来的。

“正好听到各位在讲茨木童子的故事,所以我就来了。”青年笑眯眯地说。“也让我加入吧,在等待主公期间,我也很无聊的。”

青年毛遂自荐。

奴良滑瓢笑了笑:“哦,是吗?那你得报上名字来。虽然老夫对你的说法很感兴趣,不过你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们之中,想必实力也不在老夫之下。对于强大的陌生人,老夫自然心生警惕。”

“哎呀,真是没办法呢。”青年笑了笑,“虽然对我来说,名字什么的无所谓。不过既然阁下这么问了,那就没办法了。”

青年将手贴在左胸,微微倾身。随后忽然单膝跪地,一手执起我的右手,轻轻一吻。在众人怒气具现化之前,说道:“吾乃源氏重宝,髭切。”

这一句话直接将所有的愤怒压下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连串的疑问。

先生思索道:“髭切,不就是鬼切的别名吗?”

髭切微笑:“自然。”

由于在拿罪人的头来试斩时,连同胡子也一并切掉,所以就有了髭切的称呼。后来因为渡边纲在五条渡口斩了茨木童子的手臂,才有了鬼切的称呼。等等这么一来,和我们所知的历史相近的不就是髭切的说法吗?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愣在一边的鬼切。

这**就尴尬了。

——

两两相遇,必有雌雄……呸,必有真假!

总而言之,由于自称为源氏重宝的髭切的到来,成功使我们的话题偏离了主题。变成了一桩辩论。

一个鬼切,一个髭切,请问谁才是真正的源氏重宝?

“恐怕这个问题只有源赖光才能分辨了吧?”奴良滑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先生说:“倘若源赖光的真假也无法分辨呢?”

“什么?”奴良滑瓢震惊地看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淡定地说:“在此之前,我社曾接过一桩委托。貌似是有人玩召唤,召唤出了源赖光。可在召唤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源赖光了。那么问题来,这两个源赖光,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呢?”

哦,是这件事啊。

早上还听先生提起过,但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髭切已经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了,手胳膊支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鬼切。

“真有意思,另一个我?”

鬼切的表情很纠结。虽然憎恨源氏,也憎恨作为鬼切的自己,但是此刻遇上一个和他同名,甚至比自己还要时尚的人,我想他的心情想必是十分复杂了。

“哦,原来是这样吗……”这时候,中禅寺摇摇晃晃地直起脑袋,茫然的眼神望了一圈,视线定格在鬼切和髭切的身上。然后一把拍在鬼切的肩上,“鬼切,加油!东西方文化的成败就看你了!”

我想他根本没清楚现在的情况。

奴良滑瓢适时地一掌砍向他的后脖颈,中禅寺又软乎乎地倒下了。

回归正题,我看向髭切,“那么,你说的茨木童子暗恋源赖光是怎么一回事?”

“哎?夫人很想知道这件事吗?嘛,也是,作为赖光的夫人,想必也是很在意自己丈夫的心意的吧。”

从髭切对源赖光的称呼来看,他和源赖光的关系不错。至少比鬼切和源赖光的关系要好得多。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知道“我”是源赖光的夫人啊……

“丈夫不丈夫先不说,看来你对源赖光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毕竟是从小看着赖光长大,对于赖光的事自然清楚无比,只是都过去了千年了,有些事可能记得不大清。”髭切漫不经心地笑着。

我就让他拣一些他记得的事说一下。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那句话。

——茨木童子暗恋源赖光。

——

“宁宁夫人是赖光从山里带回来的。因为是野民,所以一向受到府中下人的怠慢。某日,赖光斥责了照料宁宁夫人日常的女房们,似乎是意识到宁宁夫人十分受赖光的喜爱,所以才渐渐有了好脸色。”

这一段与我听到额相差无几。我停下笔,问道:“听说源赖光为了他的夫人,单方面了断了与其他贵女的交往?”

髭切眨眨眼,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人真有意思。”

“?”

“我从未见过如赖光一般洁身自好的贵族。”

源赖光洁身自好?

奴良滑瓢一听乐了,他说:“难不成源赖光和他夫人的……是第一次?”

髭切笑眯眯地说:“这个的话,不如等赖光来了,你问他呀?”

奴良滑瓢不说话了。

而接下来,髭切讲的事就更刺激了。

“赖光十分宠爱宁宁夫人。但宁宁夫人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笑意,似是对于赖光的宠爱无动于衷。某一日,宁宁夫人和一个名叫鬼舞辻无惨的私奔了。那时赖光和我正好去了大江山。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人类不知如何混进的源氏府邸,将宁宁夫人带走了。”

我:……

“胡说八道!夫人怎么会——!”鬼切涨红了脸,那时气的。

奴良滑瓢安抚他,“这只是一家之言,你不要生气。而且髭切也说了,是那个人类带走了宁宁,说不定是掳走了呢?”

“可他分明是说私奔!”

髭切不甚在意道:“毕竟我们听到的就是这说法。事实如何,恐怕只有宁宁夫人和那个人类知晓了。”

我深呼吸,尽量不要把自己代入那个角色中。

“那么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再见到宁宁夫人,就是在秋季赏枫时了。不过那次宁宁夫人身边站的是安倍晴明,而非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人类。和宁宁夫人交谈后,赖光就原谅了她。”

我:……

这是何等的狗血啊!

髭切在讲这件事的时候,纯属一个局外人,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然而他是源氏的重宝,作为主公的源赖光脸上无光,他会那么心平气和吗?

先生问出了这个问题。

髭切却笑笑说,“宁宁夫人获得幸福有什么不好?”

我:……

这是何等的博爱啊!

奴良滑瓢和鬼切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我想他们的内心一定是:源赖光是如此博爱的人吗?

这显然不可能啊!

我对髭切口中的源赖光,越来越佩服了。这绝对不是我见过的那个厚颜无耻的源赖光!

“听说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人类得了绝症,为了不连累宁宁夫人就直接走了。大概是死在了某个地方吧。”髭切轻描淡写道:“后来宁宁夫人就认识了安倍晴明,被他带回了土御门小路。赖光带回宁宁夫人时,除了府中侍候的女房,并未有外人见过她的容貌。是以,无人知道安倍晴明身边的宁姬就是源赖光的夫人。”

我心平气和地喝了一杯酒,又吃了粒花生米。我碟子中的花生米越来越多。先生总是拣一颗,然后几粒一分。

我悄悄看了眼先生,发现他听得很认真。他好像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这让我十分惊讶。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说:“我想听听,前世的你到底造了多少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