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瞧见圣上此举,自是一惊而起,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没人敢去忤逆圣意,只得组了一支小队伍,仓惶尾随圣上的步伐。
慕容衍受太古之音牵引,过不多时已身在东宫,再往前走,含章宫便若隐若现。
雪霜姿又拿脑袋搡搡慕容衍,随后四条猫腿儿忽而换了方向,撒丫子冲向后方。
随行众人猝不及防,步调瞬间溃散。老猫盛气凌人叫唤一嗓子,又调了个头,先过一干人等百步,嗖嗖钻入含章宫内。
慕容衍也踏足殿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知何时起,那帮围在宫殿四下的宫人们全都消失不见,整座含章宫也与往昔大不相同。这会儿,这宫殿就像海市蜃楼,置身其中,便分不清哪一方土地是真、哪一寸草木是假。
前殿里的烛台都变了位置,零落散布,映得室内影影绰绰。正当中的地方,又多出束从天而降的薄纱帘幕,有风来,薄幕就波纹潋滟,舞得随心而婀娜。
一个女子,婉约端宁;一柄瑶琴,通乎天地。
薄幕后的景致,说来甚是玄虚,大抵,也只有慕容衍一人有幸感之。
“……皇后?!”慕容衍鬼迷心窍般伸出手去。
奈何,他每向前一分,女子人影便连同瑶琴退后一分。
唯一没变的,只是那一湾缥缈入无的音律,泰和、精微,悠悠幻变中呈水光云影、展万壑松风。
赵太后病危的那一夜,慕容殊曾显露奏琴造诣。但那始终是人间曲,多少沾染了俗世尘埃。而慕容衍这时听到的琴律,已非凡音。
换一种说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大概是奏不出的。
抚琴的女子,许不是人。
慕容衍倏地撩起薄幕。
室内火光一息寂灭,等待他的,却只是无尽的虚无。
没有女子、没有琴音,什么都没有。
慕容衍愣怔半晌,错愕、失神,不能自已。
适才一切都可能是幻境,但含章宫内除去慕容衍,还有一个切实存在的人。
“母后,别走……”慕容殊自里间寝室,哼出一句嘶哑的呓语。
他应是一直在睡着,从没离开过那张床。最起码,表面上看来是。
“喵呜——”雪白的老猫窜出暗影,无声跳上慕容殊床头。
它静静望着这睡梦中的人,抬起前爪理了理他的乱发,动作似极慈蔼的母亲。
实在不好说,是老猫通了人性,还是昭惠皇后的魂魄上了猫身。
慕容衍跨步床前,视线不离雪霜姿。
雪霜姿转过脑袋,猛地抖个机灵,却又变回了那个张扬的畜生,腿儿一捯饬就跑得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