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宁殿里的人惊心未定,也没人注意外面的情况。
那个奉旨送衣的太监,其实压根没走,慕容殊折腾了多久,他就偷瞄了多久。直至淳宁殿平和如初,此人方才悄然转身,不回圣上的长生殿复命,反倒七拐八拐到了慕容瀛跟前。
朗坤宫前庭有小桥流水,慕容瀛伫立桥头,神情阴冷。
慕容熠跟慕容均俩人则站在慕容瀛身后,月色下望去,好似一人各画半面妆。非得往仔细了瞧,才知他二位这是破了相,一人脸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太监巴巴冲慕容瀛躬个身,给他描述起淳宁殿的见闻。
慕容瀛听后,赏这太监一锭金元宝,目送他喜滋滋地离开,随后面向俩皇弟道:“十四弟、十七弟,脸疼么?”
慕容熠跟慕容均相顾无言,假使手上有锹,这俩人兴许就要掘地三尺埋了自个儿。
“今儿个是让你们一人打对方一下,若还有下回,那就换成一人捅对方一刀,”慕容瀛冷厉盯了俩人半晌,继而又道,“想当年,昭惠皇后琴技超绝,也曾教父皇神魂颠倒。儿子随了母亲,不算太稀奇。呵呵,琴弹得再好有何用?还不是个又病又疯的废物。”
过没多时,这位十三殿下又将话锋一转:“父皇命我筹措狩猎之行,你俩这几日也都受我调遣。可是你们还不知,父皇之所以想去狩猎,是因为得了密报。有人看见,五色鹿于西山猎场出没。”
“五色鹿?!那个相传每隔一甲子才被世人所见一次、在太/祖皇帝开国之战时救他一命的灵兽?!”慕容熠和慕容均不约而同一惊非小。
“不错,这祥瑞异兽于父皇当政期现世,我大燕受它庇佑,定当风调雨顺,百代不衰,”慕容瀛冷笑,“只可惜啊,皇奶奶突犯重病,父皇势必要推迟行程。若然因此错过赏视五色鹿的时机,岂非终生大憾?咱们做儿子的,需为父皇尽心竭力才是。”
“我们这就遣人前往西山,若有幸捕得,即刻呈给父皇——不,是呈给十三哥!”十四十七面部痉挛,灰头土脸迈出宫门。
慕容熠跟慕容均走后不久,慕容瀛之前派去晏府的两个亲信又入得朗坤宫来。这俩人分立慕容瀛左右,蜡黄脸不见得比前边二位好看。
慕容瀛眉毛单挑,脸上阴晴不定:“白走一趟是不是?说实话,你们根本用不着报告。刚才在淳宁殿,我已见到了晏凝。我敬爱的皇奶奶,早毁了我全盘计划。她老人家休养期间,我必然要多尽孝道,再约晏凝自然不合时宜。晏凝这档事儿,过后重拟吧。”
这俩人赶紧点头,又以眼神稍作交流。
而后,左边的人先开口道:“殿下,我们此番入宫前,遇到了一人。”
右边的人随即取出一物递予慕容瀛:“那人让我们把这个转交给您。他说,十四十七二位殿下,许还没同您提起过他。但您看到这东西,一定会想见他。”
四更天,风卷残云。慕容瀛手中的楚制弩/箭,在月光下略微漾起墨色的光泽。
他从齿缝里吐字:“这个人,现、下、在、哪儿?”
亲信忙回道:“按他的意思,您只要出了皇宫,他就能找到您。”
慕容瀛:“好。现、在、就、出、宫。”
幽都是个四方城,皇宫居正中,南城多是贩夫走卒,北城则尽住达官显贵。
慕容瀛带齐心腹出了宫门,便一路向北,快到位于宫外的府邸时,却被迎面而来的奢靡景致拦了去路。
大半夜,万籁俱寂的街市上,忽而宝马雕车香满路。
慕容瀛目放寒光,一声施令,手下心腹就将这驾车马团团包围。
“十三皇子,我曾为你和你的十四十七两位皇弟劳心,甚至不幸折损了多名手下。今夜,也不过是想与你聊聊而已,你又何需如此大动干戈?”车里响起个极富磁性的声音,慢条斯理,低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