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万字一更)

尽管与她保持距离,才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可代如颜却没有想要离开昏迷的她一丝想法,只是派人密切注意朝堂和宫内的局势。

因着她伤势严重,代如颜怕她一下再也醒不来,便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

那先前被代如颜撕下的赐婚诏书,被代如颜重新拿起来看时,代如颜方才发现这诏书上并不全然是她的字迹,好似只有前一部分是她所写,可后一部分却是他人所写。

宫中探子来报,她被皇帝单独召见显然是被威胁逼迫,皇帝不至于非要她落得如此惨重的伤势,显然只有可能她自己迫于无奈而采取的措施。

这般想着代如颜不禁又觉得她真是傻,难道她以为撞昏过去便能躲过皇帝同太傅的这场赐婚?

反倒让代如颜焦急等候大半日,只等来她同赵安月的婚事,甚至不见她人影。

心中或许万千埋怨的话语,可她真伤成这般时,代如颜却无论如何也只剩下心疼和懊恼。

懊恼自己为何要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那朝堂豺狼虎豹,早在已知她心意时代如颜就曾考虑过,一旦向众人展示两人的婚书,那她就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代如颜不禁后悔自己为何听见她说要同自己成婚,便未曾犹豫的便应了她。

也后悔不该那般任由她孤身一人入了宫,让她高兴的忙着布置婚宴,却没有好好护着她,导致旁人得知这消息竟然要迫不及待的要害她。

可好在她会没事的,代如颜这般安抚着自己,好似只有这般让自己重新恢复理智来对付那藏于暗处的敌人。

这事仍旧成了代如颜心中的一道坎,因着没能护着她而自责,哪怕是她中途醒来时,面色苍白的笑着安慰,可代如颜却更气。

只是她伤的太重,代如颜不忍心责怪,便只得顺着她的话,直到听着她说自己会再努力的时候,不知为何眼泪会落了下来。

明明心里复杂的很,可那萦绕在心口的钝痛是因为什么?

心疼?

还是因着她那笨拙的安慰?

代如颜分不清,只是知道她是个笨拙而又努力的人。

绝对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一个傻瓜。

所以代如颜愿意为了她一步步设计,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安全,哪怕是皇位也照样可以为她筹谋。

这世道太危险,她一个寻常殿下的身份迟早会被旁的人容不下的,更何况她还是女扮男装,这皇位便必须要是她的才最为安全。

“阿颜?”

耳旁忽地响起的她的声音,代如颜回了神,伸手挑了几件衣袍应着:“怎么了?”

不知何时她已走至身旁伸展手臂便整个人靠了过来,莫名忽地亲昵的很唤道:“我还以为阿颜生气了呢。”

“我为何生你气?”代如颜伸展手臂轻扶着她。

“就是因着狩猎的事啊。”

“你既然想如期举行,那便由着你去闹腾,左右我只是观赏而已。”

她脸颊蹭了过来道:“阿颜你怎么突然这么冷淡了啊?”

代如颜忍着笑应道:“我说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你到底想要怎样?”

“阿颜好凶啊。”她拉开了些距离作怨妇状念道:“阿颜你变了。”

说完,她便要走,代如颜忙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轻啄了那抿紧的唇安慰道:“你可不准生气。”

她嘴角上扬,显然是开心的,很是得意地说:“我才不会。”

代如颜笑了笑也不戳破,她低头又亲了过来,粘人的很。

等到两人稍稍拉开些距离时,她眼眸里明亮动人,仿若会说话一般的望了过来。

“别这般看着我。”代如颜伸手遮住她的眼。

“为什么?”

她伸手握住代如颜的手,调皮的亲了下手背,而后紧紧握住。

每每她这般的小动作,偏偏让代如颜喜欢的紧,嘴角轻扬起细声应着:“你的眼太亮了。”

“太亮了?”

显然这话让她不太理解,她凑近了过来,故意眨着眼说:“不好看?”

代如颜指尖轻捏着她脸应道:“别闹了,你今日的奏折可还没批完。”

一听到奏折,她便安分了起来,甚至整个人听话了许多。

“每天都有新的奏折,我脑袋都已经麻木了,阿颜却还不陪我。”

“这整日都在一处殿,况且我眼下整理得也是你的衣袍,你还不满意?”

“衣袍不是早就都整理好了吗?”

代如颜挑了些尽量不那么亮的衣袍应着:“你如今大了,为显沉稳就不能总穿些这般亮的衣袍了。”

一旁的她探过头来,原本她就高,整个人挤过来之后,挡住窗户的光亮,衣柜里便暗了下来。

“你凑过做什么?”代如颜无奈的侧头看向她。

只见她神色严肃的审视这衣柜忽地开口道:“阿颜原来你这些年居然给我选了这么多亮色的衣袍啊。”

被这般直白的戳穿,代如颜略微腼腆地应着:“也不是很多。”

“没想到阿颜这么喜欢我穿这种颜色系列。”

显然这人是打算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代如颜也只得由着她,伸手顺势拿出一件衣袍与她身上作对比。

她乖巧的站着,目光直直的望向代如颜,似是坏笑的凑近亲了下代如颜脸颊问:“阿颜为什么喜欢啊?”

代如颜躲避她的目光,替她系上这衣袍系扣,待她转了转身又望了过来,便只好开口说:“喜欢还需要缘由吗?”

“喜欢我的话,当然不需要,不过衣袍颜色的话还是需要的。”

从前是因着她穿亮色衣袍显得好看,不过后来或许是因为成婚时她穿的那身大红新郎官婚袍缘由。

那是代如颜第一回觉得她好看的很,唇红齿白的比寻常的公子哥还要俊俏几分,偏生她的眼眸又明亮动人,一眼代如颜便移不开眼了。

只是这样代如颜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便由着她满是期待的望着。

直至她忙着批阅奏折便不再追问,代如颜这才松了口气。

直至狩猎场上,她兴致极好的同群臣们比拼,代如颜闲来无事便帮她处理一些奏折。

山中夜深时微寒,她因着白日里的疲倦,夜里也安分了许多。

待代如颜侧身看向一旁时,她整个头埋在被褥里,呼吸平稳。

因着她身前的伤,代如颜白日里见她伸展弓时,好似有些不适的皱眉,便只得等她睡了,方才查看一番。

她衣袍散乱的很,只轻轻一扯,便得手了。

果然还是疼得吧。

代如颜掌心涂抹药膏替她轻擦上,目光停在她那平静的面容,生怕她有半点不适。

待重新系上衣带,代如颜起身清洗着手,不由得想起当初她还总是在意小的问题。

其实小些也是很可爱的。

不过这话,代如颜可不能说出来,否则她定然是又要红着眼据理力争,指不定到最后还会别扭。

待狩猎结束之时,大臣们也劳累不堪,连带好些时日不再催子嗣一事。

辗转至初夏时节,天气缓缓热了起来,她便又开始寻思着新的衣袍。

代如颜多半是不予回应,省的她总是捧着那什么都遮不住的裙裳来让自己试穿。

只是天气日渐颜色,蚊虫也随之多了起来,她很容易被蚊虫追着咬,因此对蚊虫更是讨厌的紧。

殿内便燃着驱蚊草,只是效果不大好,每每清早起来,她又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几处小红点。

只不过往往蚊虫好像也最爱惹她生气,夜里她换上那一身小短裙,整个人缩在代如颜身旁,眨着眼说:“我今晚要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我看蚊子还怎么咬我!”

代如颜无奈看着这人把自己用薄毯包裹,连带代如颜都没法碰她,只是伸手轻搂住她说:“小心你半夜热的把薄毯都给踢开。”

“为了蚊子,我不会的。”

次日清晨代如颜还未醒来时,便听到她的哀嚎。

“完了!”

这声便让代如颜醒了过来,侧头便见她捧着铜镜一手遮着一侧脸。

“怎么了?”代如颜担忧的问。

她却不肯松手,只是可怜兮兮望着代如颜念道:“它为什么要咬我脸上啊!”

“也许是你包裹的太严实了,所以它就只能盯着你的脸了。”代如颜忍不住的笑了,伸手握着她挡脸的手,只见那红点在那嘴角往上一点,看起来莫名还有点喜庆。

“为什么阿颜从来没被咬过啊?”她不解的探近着,目光打量着代如颜。

代如颜却只怔怔望着她那右臂上滑落的吊带,竟然有些出神。

可她却全然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停止打量代如颜,泄气地伸手欲挠那红点。

“别抓,我给你抹上药,明日说不定就消肿了。”

“我今天不出去见人了。”她却倒在一旁,伸手扯着薄毯盖住头。

殿内还尚且有些昏暗,代如颜却觉得异常清醒,好似连带眸中也燃起火焰,微微发烫的掌心隔着薄毯轻揉她脸颊,嗓音略微干哑地低声问:“那连我也不见了吗?”

她却不应话了。

“真连我也不见了?”

“没有。”她冒出头来应着。

代如颜侧躺在一旁,指腹轻描她那眉头道:“你放心大臣们他们不会盯着你看,更何况他们是臣,怎敢笑话你不是?”

“我知道。”她整个人搂着代如颜,亲了下代如颜侧脸。

好一会她主动起身,代如颜便随着她一同起来。

待洗漱更衣,两人各自忙着,殿内一时安静的很,只是窗外一点点的变亮了许多。

替她小心的抹上药后,她再三照了照铜镜,恨不得带着铜镜去上早朝,直至外头小太监唤了几声,这才去大殿上早朝。

代如颜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直至她拐角,方才收回目光。

伸手收拾着她换在一旁的小短裙,握在手中时,不免有些迟疑了起来。

她曾好几次让代如颜也试穿,不过代如颜都未曾应,虽说她有些失落,不过她向来都是极容易恢复心情的。

只是看了看手中这小短裙,眸中似是思量了许久,最终代如颜也只悄然将它放入一旁的柜中,轻声叹道:“这……也太少了。”

“可是她喜欢的,不是吗?”

代如颜微皱眉头,合上衣柜说:“你忘了上回伤着她了?”

“本宫可没伤她。”

“不过她都好些日子不让你主动碰,难道你不想?”萦绕在耳旁的声音像是说进代如颜的心上。

虽然又一下没了声音,可代如颜却有些犹豫了起来,目光望向那小短裙。

因着上回的缘故,代如颜便时常克制自己,以至于这些时日多是她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