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弟妹,我能给景王诊一次脉吗?”魏王妃酝酿了片刻,才轻声开了口,实际上她已经头皮发麻了。
哪怕她自认为见识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无比紧张和僵硬。
堂嫂给小叔子诊脉,真的有些于理不合,更何况她的目的也不是诊脉,连李院判都没把他给弄醒,她这种只懂皮毛的人,能诊出什么来。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岑王妃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倒是薛妙妙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那魏王嫂就诊吧,我自己不懂医理,一切都挺太医说,其实心里根本没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魏王嫂如果能诊出什么告诉我,也让我心安些。”
她边说边把景王的手从锦被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魏王妃:“王嫂需要在他的腕子上搭块手帕吗?”
魏王妃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不用了,都是自家弟弟,没那么讲究。”
她说完这话,薛妙妙就当真退开了,把位置让给她。
倒是岑王妃越看她眼神越奇怪,好像她变成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值得她这么看。
魏王妃硬着头皮上前,坐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伸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的手很凉,心跳也很平稳,并没有因为她搭上来而变快,并且她着重看了一眼他的手心和无名指侧边,在看到这两个地方皆有一颗小痣的时候,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样子床上躺着的这人当真是景王,做不得假。
她确认了之后,很快就缩回了手,面对着景王妃殷殷期盼的眼神,她有些压力山大,也冒出了一丝心虚。
“怎么样?”薛妙妙连忙开口问道,似乎眼前这人能给予景王生命力一般。
魏王妃默默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来:“不行,我的医术不精湛,只知道他很虚弱,并不知道景王为何会昏迷不醒。”
薛妙妙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败低落起来,之前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心情,再次变得沮丧。
岑王妃皱紧了眉头,一把拉过魏王妃:“景弟妹可别指望王嫂,她本来就医术不精,你就放心吧。李院判的医术很好,也有神医之称,你也别指望魏王府的神医了,我看多半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不然为什么当个缩头乌龟,还让魏王嫂先来探路。无非就是存着侥幸的心思,要是好治就来瞧瞧,不然就不来招人嫌了。”
薛妙妙抬起头,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我知道的,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两位王嫂了,多谢你们来看我。我没怎么睡好,待会儿还要多休息一阵。”
她说这番话,其实是为了让她们别来了,没看她看起来都憔悴得不像样了,一个两个还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真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岑王妃立刻点头:“放心吧,你好好在府上休息,我明日去请安,会跟其他几位王嫂说得,要是有想来探病的,也让你歇上几日。不过你要是想吃卤味,随时招呼丫鬟来我府上。”
薛妙妙一一点头,好像乖巧听话的孩子一般,目送着两位王嫂离开。
直到把她们都送出门了,清风才回来通报一声,薛妙妙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往椅子上一瘫,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
她挥了挥手,把原先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只剩下薛妙妙和清风,以及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很快那个人便起身了,他顶着一张和景王一模一样的脸,身形也相差无几,只不过在见到薛妙妙的时候,立刻就单膝跪地行礼。
这是景王身边的暗卫,是个易容高手,不仅这张脸一模一样,甚至景王身上的一些细节特征,他都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哪怕是薛妙妙这个枕边人,光看外形都分辨不出,几乎以假乱真,欺骗魏王妃就更不在话下了。
“她诊脉的时候有没有奇怪的举动?”薛妙妙轻声问了一句,脸上悲伤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本正经。
魏王妃显然就是景王要找的那个人,今日诊脉的举动,虽说她处处都找好了借口,但是依然显得刻意了。
明知自己医术不精,还硬要给景王诊脉,这举动本身就显得无比怪异。
“她看了属下的手指,并且停留在指缝上,估计是在找王爷指缝里的那颗痣。”暗卫低声汇报,声音有些沙哑。
当然他只要开口,薛妙妙就会发现他不是真正的景王。
哪怕拥有一样的身形和容貌,暗卫也装不出景王周身的气势。
薛妙妙点点头,“那证明王爷目前行事还算顺利,只不过也代表着危险巨大,才让魏王派魏王妃出马来试探。”
至于岑王妃这边出了景王府大门,两位王妃是乘着各自的马车前来的,不过返程的时候,却拉着魏王妃与她一起同乘。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岑王妃的视线就一直没从她的身上挪开,反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一直上下打量她,连遮掩都不曾。
魏王妃头皮有些发紧,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而且相比之前为景王诊脉,她现在已经镇定多了。
她就知道诊脉一事,会让自己留下把柄,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让人怀疑,她也得应对。
“岑弟妹这么看着我作甚,有什么想说就直说吧,你性子直也无需迂回。”魏王妃倚靠在马车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些湿,足以想象她当时在景王府的时候,有多么紧张。
岑王妃酝酿了一下,才低声道:“我只问一句,魏王嫂莫生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可不能与我翻脸。”
“好。”魏王妃点头,不过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什么有没有,难道这位直肠子的岑弟妹忽然变聪明了,能看出她弯弯绕绕的内心?
“你是不是对景王有别的意思?出嫁之前跟他有过渊源?”
岑王妃这句话一出,魏王妃就差点被口水呛住了,整张脸被憋得通红,她哭笑不得。
“岑弟妹,你可真能瞎想。是不是最近话本看多了,脑子里除了这些风花雪月就没别的了。我与景王就是唐叔嫂的关系,除了客套话之外,完全没有多余的交流。这次给他诊脉,也是因为见景弟妹伤心过度,没想到有些多此一举了,反而惹她更伤心了。况且我要是对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还会在你们俩面前表现的这么明显,我是不想活了吧?我们家王爷也不会放过我啊。”
她连忙给她解释,同时周身的胆战心惊也完全散去了,她真的高估了岑王妃的智商,在她的眼里除了情情爱爱,也没别的东西了。
岑王妃见她说的真诚,外加的确有理,除了这次诊脉之外,魏王妃与景王的确没什么别的交流,证明的确是她多想了。
“那下次就不要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啊,还怪我瞎想,分明是你的举动惹人遐想。”岑王妃不由得丢了个白眼,见没什么八卦,她也就不关心了。
魏王妃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叹息了一声,她当时找岑王妃一同前去,就是为了给自己当挡箭牌,挑人选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找了岑王妃,只因为这位弟妹真的没什么大智慧,相当好糊弄,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完全正确。
魏王妃回到府上之后,就被丫鬟请去了书房,魏王一直在等她。
夫妻俩见面的时候,魏王的书房里还有几位门客在,当然他们要说体己话,这些门客就很有眼色的告辞出来了。
书房的大门刚被关上,魏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景王还在昏迷吗?”
“是,一直躺在床上,你告诉我的两颗痣我也确认了,其他地方我看不到,我最多只能替他诊脉,所以就能看到那两颗痣。”魏王妃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实际上直到现在,她还浑身是汗。
喝了两盏茶,她才彻底缓过来,或许是因为到了自己府上,安全感也逐渐回笼,让她一颗乱蹦的心安稳了下来。
“那就好,不是他就好。”魏王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显然也是一副心放回了肚子里的状态。
“你究竟怎么了?竟然这么怕他,我给景王诊脉,虽说理由都找好了,但是毕竟不同寻常,岑弟妹还拉着我,私下问我是不是对景王有想法?我这么多年一直温婉贤淑示人,争做最优秀的王妃,结果因为这次诊脉,都差点让岑弟妹误会,她的嘴巴又非常不严,爱嚼舌根子,只怕下回有什么宴席的时候,我这坏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魏王妃平时不是多问的人,毕竟魏王的事情,也不愿意跟她说,她只要管好后院就行,可是这次要她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过离谱,她都忍不住了才问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