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苗呼吸一窒。
也就是说刚才她敲晕佣人的事他都看到了。
难怪她装扮成这样保镖也还能认出她。整个人被监视,被掌控,无法逃脱的愤怒让她破口大骂,“你这变态!”
薄霆把烟蒂摁灭,说:“就这么想离开?”
“对,我就是想离开,你这个变态,疯子,快点放我走!”
他走近,用指腹轻碰她的脸颊,“为什么不听话?”
“别碰我!”
他控制住她,瞳孔愈发沉郁,“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
扬手就要打他的苏苗被他捏住手腕。他拽着她走出书房,来到之前的房间,将她摔到床上。
苏苗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肩膀就被他压住。他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想知道不听话的后果吗?”
微凉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游移,像一条毒蛇在滑动。苏苗的皮肤战栗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就在她害怕到极致的时候,薄霆骤然松开她。他说:“既然不会听话,就学着听话。”他丢下这几个字,走出房间。
门上锁的声音让她神识清明些许。她冲到门前,使劲拍门,“开门!放我出去!”
没有人回应。
苏苗深深呼吸,不再徒劳地拍门。如今的薄霆像是与之前的那个薄霆割裂开,彷如两个人。
从前的他只是脾气差,而现在的他阴骘地得可怕。
她抱紧膝盖,虚视地板。
晚上,佣人进来送饭。
苏苗将餐盘打翻,厉道:“滚。”
佣人将地面收拾干净,安静出去。
过了几分钟,又有人进来。苏苗以为又是佣人,高声道:“滚出去。”抬头却看见薄霆。
中午他按住她脖子的恐怖感重新升上来,她瑟缩一下,抱紧了膝盖。
“闹绝食?”薄霆单手炒兜,高大的身形在门前沉下大片黑影。
苏苗不理他。
他款步走近,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我说过了要学会听话。”
无形的压迫感挤压进苏苗的胸腔,她拼命忍住颤栗,说:“我吃。”
他缓缓牵唇,拍拍她的脸,“乖。”而后示意佣人去端饭。
直到佣人重新端上晚饭,薄霆也没离开。苏苗一天未曾进食,但她感觉不到一点饥饿,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害怕和恐怖。
她拿起筷子,筷子掉到桌面上。在他的注视下,她重新捡起来。食不知味地咀嚼着,眼泪掉落进碗里,她突然像是豁出去般,摔碎盘子,将盘子碎片压在手腕上。
“你不放我走,我就去死!”苏苗捏紧瓷片,心跳速度快到极致。
薄霆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眼中翻滚过很多情绪,最后全部变成黑漆漆的一团,他近乎残酷地说:“那你就死,但你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话抽掉苏苗最后一丝希望。苏苗也不是真的想死,她几近绝望地扔掉瓷片,默默地流泪。
“好了,该吃饭了。”薄霆说。
苏苗不动。
“又不听话?”
低沉而缓慢的语句如电流蹿过苏苗的身体,她的神经被电流刺激,条件反射地一把拿起筷子。
她在慢慢吃饭后,他从房间里出去。薄霆一走,苏苗就放下了筷子。
她捂嘴哭了半天,旋即大口大口地吃饭。她要吃饱,要吃地多一些,多吃一些才有力气逃。
她一定要逃出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苏苗表现得很平静,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故意激怒薄霆。好在只要她乖乖听话,薄霆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
从佣人的口中得知原来现在她已经不在国内,在国外的一个郊区。
真是煞费心思,还把她弄到国外来了。
时间回到现在。
苏苗被迫看着薄霆的眼睛,听见他说:“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
“好好吃了。”她回。
“好好吃了怎么还瘦了些。”他拧眉。她抿唇,“不知道。”她停了停,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我也逃不出去。所以我不会再想着离开这里。”
“嗯?”
“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把门锁着了。”她咽下一口唾沫。
薄霆眯眼。
“我想去别墅其它地方走走,不想再闷在屋子里。”
他沉静地望着她。苏苗有些紧张。
“好。”
一锤定音。
苏苗呼出一口气,“谢谢。”
真是讽刺。她竟还要对他说谢谢。她勉强扯出笑容。薄霆牵着她,来到书房。
这几天他在书房工作,她就在书房看书。苏苗拿着书,说:“我能去花园看书吗?”
薄霆敲了下键盘,说:“可以。”
苏苗如蒙大赦。她抱着书去往花园。薄霆打开监控。监控镜头里的苏苗一路往花园走。他思忖片刻,打电话通知围在花园里的保镖退下。
还在下雨。
苏苗坐在花架前。她才翻开书,却陡然注意到一件事。
周围没有保镖。
苏苗心跳加速。
保镖去哪儿了?
她只激动了半秒钟,就偃旗息鼓。她差点犯傻。薄霆准许她来到花园,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纰漏。
或许他故意撤掉保镖,来试探她?试探她是否真的不会想着再逃跑。要是她趁着没保镖逃跑,肯定会被抓回来。到时候她要承受什么,根本无法想象。
暂时她还是乖乖的吧,要让他相信她真的没了逃走的心思。
书房里,薄霆见苏苗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处,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半月后,海城。
傅南非喝了口酒,说:“老大前天回来处理了一些工作,又去国外了,他不会又打算在国外待几年再回来吧?”
“可能吧。”沈昊天说。
傅南非瞥瞥他,将他的形容消瘦收入眼底,叹息,“耗子,这都多久了?你也快缓过来了吧?”
沈昊天沉默不语。傅南非唉了一声。苏苗都去世大概半个月了。怎么也该缓过来了吧?
“耗子,不然咱再找一个,找一个女人,很快就能忘记苏苗了。”傅南非建议。有了新人,不就会忘掉旧人了吗?那时耗子那么爱宋栩栩,和她分手后也就伤心了一阵就找了新的女人。一找到新的女人,不就彻彻底底地把宋栩栩忘地一干二净。
按道理说,应对到苏苗这边一样。其实傅南非并不认为耗子有多喜欢苏苗,大概只是因为她去世了,所以耗子才会这样。他以为时间会让耗子淡忘,却不料这都半个月了,耗子还这副样子,整天消沉憔悴,也不交新的女朋友。
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傅南非说:“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美院的美女不?人家还单身着,要不你——”
“南非,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沈昊天按住太阳穴。傅南非张张嘴,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我——”
“住口!”沈昊天冷声道。
傅南非鼻息灼重,“算了,不管你了,随在你吧。”
夜深。沈昊天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他躺到床上,昏昏沉沉许久,然后张开眼。
天花板上凝聚出一张带着笑容的脸。他定定地凝视那张脸。
渐渐的,那张脸上沾了血,五官虚化模糊。
沈昊天捂住眼睛。
凌晨五点,沈昊天做了一个梦。
他从梦中醒来,意识一片混沌。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的内容却一点都不记得。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梦里的内容什么也想不起来。
潜意识里却又想记起做过的梦,可记忆却仿佛不允许,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保住头,砰地一下将枕头砸到墙角。
同一时间,薄霆递给苏苗一个光盘。
苏苗放下水果,问:“这是?”
“迷雾3,你的精剪。”
“这么快?”苏苗接擦擦手,接过光盘。
他问:“要看吗?”
这还是苏苗第一次有机会检验自己演戏的效果,她当然想看。
“来。”他牵过她的手。尽管半个月他经常牵她的手,苏苗还是不适应,还是忍住不想甩掉他。但她从最开始的极度厌恶,到现在能够不着痕迹地掩盖下厌恶,自然而然地做出她该有的表现。
带着她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他打开灯。
入目一片巨大的荧幕。
他把她按进沙发里,将光盘放进放映机里。
灯光一灭,屏幕灯光亮起。
在镜头里出现自己的脸之后,苏苗有一瞬间的怔愣。参加诗词大赛的时候,她就在电视里见过自己的脸,但与在大荧幕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大荧幕将自己的五官放大数倍,也清晰数倍,有一种真正地质感和神圣感。
就在她兀自感叹之时,膝盖上微微一重。她低头,看见放在自己腿上的一堆零食。
“边吃边看。”薄霆声音轻和。
“谢谢。”苏苗也不客气,拆开零食,嘎嘣嘎嘣地嚼。
薄霆的注意力从身边的人身上转移到大荧幕里的人身上。
精剪过的画面在光影中变幻。
苏苗所有戏份集中到一起有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看完,苏苗吸吸鼻子。紧接着一张纸在她眼底抹了抹。她回身,接过纸,说:“谢谢。”
不知道其他演员看自己的戏会不会看哭,反正苏苗是看哭了。但毕竟是自己的戏,苏苗还是有点赧然,她说:“你拍得很好。”
“是你演的很好。”薄霆又抽了一张纸给她。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夸,但被薄霆夸,停奇怪的,她嗯了一声。
薄霆瞧了瞧她腿上的零食,她没吃多少。把零食拿走,他扫过钟表,说:“十二点,该吃饭了。”
“走吧,去吃饭。”
明亮宽敞的餐厅里,苏苗坐在薄霆身畔。他先给她盛一碗汤,说:“慢点喝。”
“嗯。”苏苗握住汤匙。这半个月以来,薄霆都这样。自从她听话后,他就像谈恋爱那段时间一样,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完全不复新先前的阴鸷可怖。
只要她听话,他就会好好待她。几乎能答应她所有要求,除了离开这里。
她喝汤,薄霆在仔细地切牛排。
一小块一小块地把牛排切好,在她刚喝完汤的下一刻,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她面前。
次次如此,一秒钟的时差都没有。
苏苗乖顺地吃着他切的牛排,虽然味同嚼蜡,但也装出很享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