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姜家出了这样的事情, 又闹分家, 所以几个媳妇回娘家的日子便延迟到了大年初二。
这次崔凤菊倒算是大方, 给没个儿媳妇分了十来个鸡蛋, 每人一块腌野猪肉回娘家去。当然, 也是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儿媳妇们准备回娘家的东西了, 才会这么大方的。
谢文秀带着仨孩子一起去了娘家给爸妈拜年, 除去带了鸡蛋和腌野猪肉，还有一罐子茶叶。
谢国昌就好喝口茶。
到了谢家, 谢妈赶紧把他们迎进来, 知道他们今天过来, 特地把堂屋的火烧的旺旺的, 整个屋子里格外的暖和。
“来来来，笑笑, 快到外婆这儿来烤火。”谢妈把甜笑抱进怀里, 用自己热乎乎的手把甜笑有些冰冰的小脸蛋捂热乎。虽然甜笑已经隔了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外婆了，但是她并不认生, 对着谢妈就是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一笑直接把谢妈的心都给融化了，简直忍不住狠狠亲她一口。东升凑过来对谢妈说道：“外婆, 妹妹会叫人了！”
东升就是个超级无敌妹控，甜笑的宣传达人，甭管去了哪里见了谁, 只要谁还不知道甜笑会叫人了，就得把这事说一遍，顺便好好的夸一夸妹妹。
而谢妈得知甜笑竟然这么小就会叫人了, 也有些稀奇逗着甜笑说道：“呦，咱家笑笑都会叫人啦？叫声外婆给外婆听听好不好？来，跟着外婆学啊，外——婆——外——”婆——
原本谢妈也没指望说一个还没满一周岁的孩子，才听一两遍就能学会，所以已经做好了多教几次的准备，可是第二个‘婆’字都还没说出来呢，就听见她怀里的甜笑稚嫩的声音喊了声：“外——婆——！”
“！！！”谢妈当场便愣住了，拉着谢爸别提多稀罕了，“国昌，你听见了没？笑笑会叫外婆了！你听啊，我才教了两次，不，两次都还没教完呢，她咋就会叫了啊？”
谢国昌也是同样的吃惊，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到过学习能力这么强的孩子，更何况甜笑才多大啊？他觉得或许他闺女在家里时教过甜笑叫外婆，所以甜笑才能一下子就叫出来：“可能是文秀在家里教过孩子叫吧，不然咋可能这么快就学会了。”
谢文秀刚刚正在泡茶，此时听了她爸的话，赶紧说道：“爸，我在家的时候还真没教过笑笑叫外公、外婆，最近笑笑都是她奶奶在带，我也就晚上带带她。”
这倒是实话。
谢国昌和谢妈又看向东升和旭日，东升和旭日，甚至就连姜爱民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教过甜笑叫过外婆。
姜爱华是个男人，虽然喜爱闺女，但不是很会逗孩子，更何况家里那么多人喜欢甜笑，一天下来都轮不上他去闺女跟前凑，能听闺女叫一句‘爸爸’他都满足了，也想不起来要让闺女叫‘外公、外婆’。
至于旭日和东升就更不可能了，他们还在执著于让妹妹叫‘哥哥’呢！除了上回妹妹叫了司禛一声哥哥之外，还是叫他们‘咯咯哒’！太惨了！
谢国昌和谢妈愣住了，难不成甜笑果真是个小天才？正琢磨着呢，就听见甜笑又笑着叫了句：“外——公——！”
这一下，谢国昌和谢妈是真相信甜笑是个小天才了，这不相信不行啊，简直太聪明了好吧！谢国昌教书育人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天才，而且还出在了自己家里，登时忍不住老泪纵横！
谢文秀和姜爱华互看一眼，表情复杂，谢爱华小声地问谢文秀：“咱爸这是咋了啊？”
谢文秀摇摇头：“不知道啊……”
她爸一直都是挺坚强的一个人，当年就算得知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举报了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独自坐了一个晚上，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想起这事，谢文秀突然反应了过来，举报她爸的那个她爸最得意的学生，当初好像就是被大家称为天才，因为很多事情他都是一学就会。当初她爸才投身于教育事业没有多久，发现了这么个苗子之后更是喜不自胜，不管在教育还是生活上都帮助了那个学生很多很多。
可谁又能想到，竟然会是那个人举报了她爸，给了她爸重重一击呢？
每次想到这事，谢文秀心里就跟着不舒服，她爸勤勤恳恳，竟培养了个白眼狼！
谢国昌去屋里拿了张旧报纸出来，指着其中最显目的一则给谢文秀和姜爱华看：“这报纸爸攒了好多年了，你们看到这人没有，这则报道说的就是他以全县第一的名次上了清华大学！他就是当时的市状元，大家都说他是个天才……”
“清华大学！这也一直是爸的梦想，只不过爸爸当时的成绩还够不上清华大学的门槛，所以去了另一个学校，也是因此爸爸一直都对清华大学十分的执着。直到我当了老师之后，遇上了孙浩波，就是报纸上的这个学生，他虽然家庭条件很不好，学习环境十分艰苦，但是他很努力，学习能力很强，基本上我教一遍他就能学会，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他可以考上我没有考上的清华大学……”
谢国昌说着说着，情绪渐渐的陷入了回忆当中：“没想到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真的考上了！毫不夸张的说，当时我接到他考上了的通知，把我自己关在房里，激动的都给哭了。为了这事，你们妈当时还说了我一顿……”
谢国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着报纸上那个年轻的面孔，感慨万分。
谢妈见了，不让他说了：“行了老谢，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咱们都不要提了。”
若是孙浩波是个知道报恩的人都还好，偏偏他根本就不是！非但不是还是个以德报怨的坏分子！谢国昌在他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他不说报恩，还亲手结束了谢国昌的教育生涯，把他们一家害到这个地步……
每每想到此处，就算谢国昌不哭，谢妈都替他感到不值，偷偷地哭。
谢国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还没有这么脆弱，不至于被这件事情就压垮了。我跟你们说这些，是想说，若是咱家笑笑也是个天才，那咱们一定要好好的培养，好好的教育！不说到时候考上市状元，总得是个县状元不是？”
谢国昌看着甜笑，见她瞪大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乖乖巧巧的窝在谢妈怀里，似懂非懂听他们说话。
这么乖的模样，看的谢国昌越来越喜欢，他指着报纸上的“清华大学”四个大字念给甜笑听：“笑笑，这是清华大学，咱们家笑笑以后好好读书，将来就考这个大学，好不好？”
甜笑眨眨眼睛，看看谢国昌又看看报纸，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总之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这屋子里的一家子人都笑了，但谢国昌却哭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浑浊的泪，谢文秀赶紧去安慰她爸：“爸，你咋还哭了？笑笑不是答应咱们将来靠清华了吗？这是好事啊？你咋还哭了呢？”
姜爱华也说道：“是啊爸，大过年的，咱们应该高兴一点才是。”
谢国昌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他擦干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事没事，我这是太高兴了，这叫喜极而泣！咱们谢家也出了个小天才，将来还能出个县状元呢，爸心里头高兴！”
谢文秀说道：“谁说咱家笑笑是县状元了？笑笑这么聪明，咋可能输给姓孙的那家伙，咱家笑笑少说也得是省状元才行！”
这话一出，一家子人都笑了，甜笑见大家都笑了，也跟在后面笑，一边笑还一边拍手，看这小模样儿别提多高兴了！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俨然成为了大家心目当中，将来的省状元了！
谢文秀把姜家要分家的事情告诉了谢爸谢妈，谢妈谢妈两人听了这话都有点吃惊，因为当初他们闺女嫁进姜家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姜家特别看中兄弟之间的情意，是不可能分家的，没想到如今竟然是崔凤菊主动提出的分家。
谢妈说道：“姜家分家是好事，爱华那几个兄弟，尤其是老二一家子，经常有事没事就给你们找不痛快，若是分了家，也能清净一些。”
谢文秀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分家好，咱们几家各过各的，谁也不碍着谁，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总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她们心里不舒服，我心里头也不舒坦。”
母女两个又闲话了一阵子，谢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去给他们准备午饭吃了，谢文秀不可能看着她妈忙活不帮忙，赶紧的就跟上去给谢妈搭把手。
姜爱华是个好女婿，当初谢文秀嫁给他的时候谢家还没出事，嫁给他的时候只是随便让他给了点东西象征性的做彩礼，嫁进他们姜家把姜家给的彩礼都带来了不说，还带了不少的嫁妆。
姜爱华一直很感恩岳家，哪怕后来谢家出了事，姜爱华对谢文秀和岳父、岳母的态度也都没有变化，依旧为他们跑前跑后的忙活。
这不，来岳家拜个年他也不闲着，赶紧就去院子里帮忙劈柴了。谢国昌年纪大了，以前又是坐办公室当老师的，就不是个做体力活的人，被下放之后每天干那么多事情已经很累了，姜爱华能帮点就帮点。
谢国昌则是带着仨孩子在堂屋里烤火，他告诉旭日：“旭日，你以后每天放学之后有空就教教弟弟妹妹，读读课文，数数数之类的，别总让他们玩，知道吗？一个人只有好好读书才会有出路，才能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旭日，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外公也很看好你，听你妈说，你老师是方铭？小方是个很认真尽责的好老师，你好好学。”
“嗯，外公，我知道的。”旭日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东升则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的个老天爷啊，他外公咋就这么会给他出难题呢？让他哥每天放学完教他们念书，不，他不要啊！他讨厌念书！
谢文秀母女两个在灶房里忙活着做饭的时候，谢文彦回来了。他过年前几天就从养猪场回来了，只不过今天因为养猪场稍微出了点事，有头母猪临时要生产了，养猪场没人，就找了他去接生。
别看只是猪下崽，其实猪下崽跟人生孩子一样，也是在鬼门关走上一回，若是一个不好，也很可能死掉。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日，就更加需要小心了，还好谢文彦接生的好，母猪连同着生的六只小猪仔都很安全。
虽说谢文彦如今在养猪场插队，但毕竟他现在是在休息期间，来来回回徒步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忙活这忙活那的，主任也不好意思让他空手回去，听说他爸喜欢喝茶，就给了他一小罐子茶叶，还有一袋子干蘑菇。
虽然不值啥钱，但在冬天想吃到点蘑菇，也是很难得的事情，若是用来炖鸡汤可是鲜的很呢！
谢文彦这从养猪场回来，可是路上的时候，他听到草丛里悉悉索索的传来声音，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只奄奄一息快要被冻死了的野鸡！
好家伙，谢文彦眼睛都瞪直了，一把把野鸡抓起来拎在手里，又看了看那包干蘑菇，老天爷还真够意思，知道他得了一包干蘑菇，专门又给他送来一只野鸡，今天正好可以吃小鸡炖蘑菇！
风风火火的回了家，谢文彦就跟谢妈和谢文秀说了这事，一家子都在感叹谢文彦的运气可真好，谢妈就开始烧开水准备杀鸡了。
鸡由姜爱华来杀，一刀抹了脖子，便用一个小碗在下面接鸡血，鸡血用来炒菜或者烫火锅都很好吃。再把死掉了鸡的丢进盆里，用开水一烫。
烫好了鸡毛之后，就是拔鸡毛了。谢文彦要来拔鸡毛，却被谢文秀叫去堂屋里烤火了：“你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冻坏了，快去堂屋烤火去，旭日、东升还有笑笑都来了，他们都挺想你这个舅舅的。”
谢文彦这才去陪侄子、侄女们了，只留下来谢文秀和姜爱华夫妻两个拔鸡毛。
拔下来的鸡毛不急着扔，村里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换鸡毛，这些鸡毛会被拿去**毛掸子、毽子之类的东西……
香喷喷的野鸡炖成汤，再配上鲜嫩的泡发了的干蘑菇，炖一两个小时香味就溢了出来，谢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鸡汤的香醇。
谢妈再去地里拔了个萝卜，再摘颗大白菜，，洗干净了之后就能吃鸡肉火锅了。冬天里吃火锅是最享受的事情了，甭管你之前多冷，吃一顿火锅之后整个人都热乎乎的，从手暖到脚，搞不好还会吃出一身汗来呢。
谢国昌又在外孙女的身上重新找到了希望，心里头很是高兴，拉着姜爱华愣是要跟他喝上一杯，谢文彦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也不会喝酒，就不陪他爸和他姐夫喝酒了。
谢家三口人，再加上姜爱华这一家子统共也就八个人，吃这么大一只鸡，个个吃饱都还能有剩的，谢妈专门剩出了些留着给大闺女，准备改明儿给他们送过去。
甜笑年纪小，虽然甜笑已经会自己抓着东西吃了，可是谢文秀害怕她会不小心误吞下鸡骨头，所以特地把鸡肉从鸡骨头上撕下来，给她撕了不少的鸡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