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只

他愣愣坐在床头,回忆了下昨天。

后半夜脑子迷迷糊糊,只记得他扒拉着毛绒绒脑袋睡。

毛绒绒还会来找他吗?

秦郁之看着窗外,有点愁。

到了中午,余医生来给他做身体检查。

每周身体检查是秦郁之最讨厌事情,坐在冰冷冷器械上被人注视着报出精准数字让秦郁之很难受。

检查完后余医生又照例开了药,秦郁之原来被哄着喝药吃药,吃药后奖励他糖和麦片,后来时间一长,他看到糖和麦片就生理性反胃。

白天伴着药味过了苦涩又普通一天,在缆车上隔着玻璃往下俯瞰时候,唯一乐趣就是看看到了熟悉,昨晚去过草地。

尽管小得像蚂蚁一样,秦郁之还是在一大片绿色中发现了它。

他惊喜跳到窗户边。

那是他和毛绒绒草地!

绿得那么不同寻常,比旁边好看多了。

想毛绒绒了。

但是毛绒绒还会不会来找他呢?

秦郁之有点懊恼,为什么昨天不记得和毛绒绒约好呢?

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秦郁之就沮丧。

沮丧和懊恼交织在一起,让他晚上都没怎么吃饭,秦母问他晚上要不要去溪边走走,秦郁之谎称自己困了,缩到自己屋子里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等着。

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秦郁之提前好几个小时开始焦急。

等待就是这样,等人还遥遥无期,情绪却遥遥领先占据你心。

快到十点时秦郁之又困了,使劲儿掐着自己手臂让自己清醒,直到出现青紫色才放开。

这一招自残式等人果然有用,过不了一会儿,阙安头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秦郁之惊喜起身,使劲抱住他头狂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唔——唔唔——头头头,头卡住了,你先放开我!”

秦郁之一惊,忙放开他:“对不起对不起!”

阙安喘了口气,晃了晃尾巴,没好气甩了甩头。

阙安到来给了秦郁之一个大大惊喜,他开口道:“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啊,去看萤火虫吗,还是去看月亮?”

要让阙安说去哪儿,他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地方。

呆了几年地方,东南西北景色在他眼里都被归结为简单几个词: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实在是重复得乏味,但是小麻烦无论对哪儿都很有兴致,兴致高涨得快溢出来。

唯一不一样是,小麻烦比小时候黏人很多。

阙安看着黏在他背上秦郁之想。

他毛被秦郁之抓得很紧,手心出汗了也不肯稍微松一点。

阙安无奈:“我又不会跑。”

秦郁之摇摇头,坚持不放:“你又骗我。”

五年前松开手他就不见了,这次一定要抓得再紧一点。

说到骗,大尾巴狼阙安还是有点心虚,五年前崽子哭声仿佛回荡在他脑海里。

为了补上这份心虚,他带着小崽子转透了这片森林。

星空每一个角度都看过,湖泊湍急和溪水潺潺都听过。

秦郁之看过名川大河,在暗夜中走过繁花满地,也踏过荆棘绝境。

一人一狼驭风而行,漂泊栖息在这片雨林里每一个角落。

*

这次旅行是秦母觉得最奇怪一次。

以前每次旅行,孩子都兴致缺缺,这次孩子兴致出奇高,但他白天呼呼大睡,睡到傍晚又早早回房里睡觉,这份兴致到底从哪儿来?

秦母搞不懂。

本来计划在这儿就待个三四五天,结果秦郁之摇着秦母手一拖再拖,硬生生拖了半个月。

待到天气都转凉了,秦母下了最后通牒:“郁郁,我们真得回去了。”

秦郁之做足了可怜模样:“我们再待几天好不好?”

秦母轻轻但坚决摇头:“明天我们必须得走了。”

秦郁之恹恹。

那就是说今晚过后,就得永远离开这里了。

他和阙安约好去最后一个地方,是去看花海日出。

山顶花海日出很震撼,是来这儿旅游必修景点,但海拔太高,空气太稀薄,秦母不允许秦郁之去。

秦郁之想去。

花海到处都有,但这里花海特别之处在于海拔。

花像是长在了云雾里,若隐若现,早在三四点,游客就像涨潮一样涨了上来,拼命挤着那么几个位置。

就连兴致缺缺阙安,也抬起眼皮金贵说了句:“那儿日出看起来还行。”

“不过晚上时候看不出,太暗了,得等太阳出来时候,那个太阳光照下来,好看得很,我们得早点去,三四点就去,在那儿守着,吹一晚上冷风,早点去,先去抢个位置,你多穿点衣服,别被冻死了。”

秦郁之乖乖穿上了毛衣,全副武装带上了帽子,围上了围巾,坐在小板凳上等着阙安到来。

他看过日出,也看过花海,但没有看过花海日出。

连毛绒绒都说还不错,那肯定超级超级漂亮。

秦郁之坐在床沿上晃荡双腿,穿得太多让他鼻尖冒出细小汗珠。

今晚过后就见不到毛绒绒了。

失落在秦郁之心里蔓延开。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和毛绒绒待在一起,可是毛绒绒属于山林,也说过他不可能和自己回去。

好难受啊。

毛绒绒如果一直在这片山林里,那自己可以每次旅游都来这里,每次都来找毛绒绒玩。

秦郁之兴奋了起来。

但毛绒绒以前住在庙周围林子里,这次跑到这儿来,肯定不会是只固定住在一个地方。

秦郁之又低落垂下头。

那,等毛绒绒来了之后,自己问问毛绒绒吧。

得问清他是不是常住在这儿,如果不是,要去哪儿找他,还得约好下一次见面时间地点……

秦郁之忐忑掰算着手指最后一面要问阙安问题,紧张等着阙安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滴答往前走,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他们约好时间。

秦郁之跳下床,从床下拖出一个大箱子。

这里面装是他最喜欢玩具和零食,满满装了一大箱子。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物件。

秦郁之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吊坠。

这个玉坠从小就跟着他,玉表面因为戴得久了被磨得温润圆滑,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他缓缓把玉坠小心放进箱子里。

这个也一起送给毛绒绒吧。

他扬起嘴角,缓缓合上盖子。

还有五十六分钟。

秦郁之抱着箱子,坐在凳子上,里面装着给毛绒绒礼物,像往常一样,等着阙安到来。

坐得久了他觉得有些鼻塞。误以为是感冒受冻,他裹紧了衣服,吸了吸鼻子没管。

紧接着鼻塞越来越严重,他被迫只能张开嘴获取濒临空气。

好难受。

急促呼吸和吞咽让他大脑晕眩,心脏缺氧。整个人仿佛被抽空。

好痛……

他撑开双眼。

不行,还有半小时,他得撑着等毛绒绒过来。

胸口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几乎要晕厥过去。

“啪嗒——”

箱子跌落到地上,零食和玩具凌乱散落一地,玉佩跌落到角落。

秦郁之在地上打着滚,意识逐渐模糊,下意识痛苦发出□□。

月光绰绰约约射进房间,眼前出现无数个重影,刺眼又晕眩。

“疼……”

呢喃中,他意识逐渐涣散,缓缓合上了沉重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