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里看不到一点月色,只有寒冷的夜风像刀子似的地刮在脸上。
倪文慧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吹得凌乱不堪。
她心里也很乱。
它说她只有除掉芈陆这一条路可走。
可凭她的本事,如何能在斛律偃的眼皮子底下除掉芈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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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文慧在马车上度过了小半个月,等她跟随马车抵达京城附近时,已经临近年关了。
许是京城那边安定下来了的缘故,京城附近的村庄里居然有不少人家挂上了红灯笼庆祝新年。
同行的人瞧见这一幕幕,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我还以为今年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别想过个好年,没想到上面那些位置易了主,并未波及到百姓这里。”
旁边有人道:“还不是那个人太厉害了,但凡四大世家和四宗两派有一点反抗的能力,你说咱们老百姓还能过太平日子吗?”
之前的人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越靠近京城,挂红灯的人家就越多,俨然一派庆祝新年到来的景象。
京城这边的降雪量不多,却也连着好几天下了小雪,积雪覆盖了大地,宛若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
不过各家各户门前和通往京城主道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主道上车来车往,城门两旁还有支着棚子的茶摊,看上去竟然比以往还热闹了。
倪文慧惊讶于这些变化。
她原以为斛律偃占领京城后,会短时间内在京城里造成巨大的恐慌,可眼下看着貌似和以往并无不同。
不……
应该说更热闹了。
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盼着新年。
虽然马车从京城的城门外经过,但是它并不会驶入京城,倪文慧和两个要进京城的人一同下了马车,告完别后便分道扬镳了。
她暂时没有想到除掉芈陆的法子,连怎么接近斛律偃都没有想好,只能先找家客栈落脚,明后两日去打听一下京城的情况。
倪文慧找了家看着不起眼的客栈,开了间最靠里的房。
连着十多天的奔波劳碌,她几乎没有休息好过,这会儿有了张床,她躺上去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倪文慧自然不会睡得太沉。
休息的同时,她也分出了小部分的神识留意房间里的动静,一旦有任何异样,她就会立马惊醒。
结果她中途丝毫没醒,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深夜。
她的意识逐渐回笼,眼皮下的眼珠晃动两圈。
随后慢慢睁开眼。
倪文慧没有休息时用夜明珠的习惯,房里一片漆黑。
但以她的修为,能清楚看见房里的任何摆件。
于是在她睁开眼的下一瞬,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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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那张怎么都抹不掉的面容甩掉了原先的稚气,变得成熟了许多,不过堆积在眼角眉梢间的阴郁仍旧那么明显。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倪文慧,眼中没有一点情感的起伏。
仿佛他们从未见过一样。
即便上次见面已是数年之前,再次见到他,倪文慧的表情中依然浮现出了掩饰不住的惊艳。
无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这么好看。
好看到几近完美的程度。
因为来时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被斛律偃突袭的倪文慧并未感受多少害怕。
有的只是诧异。
没想到斛律偃的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得知她的到来,还找到她这里来了。
倪文慧莫名地感到些许庆幸。
比起如今和过街老鼠没两样的闻人家,或许投奔斛律偃才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斛律偃的确是整个修真界里最厉害的存在。
倪文慧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悄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出斟酌了十多天的话:“斛律偃,我们五年前见过一面,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记得。”斛律偃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云烟教教主的女儿。”
斛律偃的语气很沉、声线很冷,听着让人手心冒汗、倍感紧张,实际上并无太多压迫感。
这让倪文慧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脑海里紧绷的弦也稍微松了松。
看来接近斛律偃这件事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艰难。
也是……
尽管她是云烟教教主的女儿,可她曾和斛律偃有过一面之缘,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斛律偃的事。
不知斛律偃会不会看在这些份上对她产生些许好感。
至少不把她当成敌人。
倪文慧扯着嘴角笑了笑:“是我,我叫倪文慧。”
她刚说完,斛律偃忽然弯腰凑近,在黑暗中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的长相来。
倪文慧被斛律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些。
如此近距离地和那张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面容对视,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里。
斛律偃徒手撕开了扑向她的八目鸡,时明时灭的火光从被一分为二的八目鸡中间渗透而来。
斛律偃逆光而立。
他那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下巴很尖,看上去很瘦,纵使闭着眼,也不影响他当时那种惊为天人的美。
从那一刻起。
倪文慧整颗心都被斛律偃装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其他。
思绪回笼,再看眼前的脸,她心跳的速度不减反增。
她已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呆呆看着斛律偃越凑越近的脸。
在距离她咫尺之遥时,斛律偃停了下来,嘴角翘起一抹带着恶意的弧度,直白地问道:“你喜欢我?”
倪文慧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险些没能明白过来“喜欢”两个字的含义。
明白过来后,她的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
她从未如此直白地和异性说起这方面的话题,就算是她和斛律兰之间,也从未说过“喜欢”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私密了,哪儿能随随便便地挂在嘴上?
因此倪文慧被斛律偃问懵了,她本能地想要否认,可脑海中出现的画面硬生生劫住了她否认的话。
她……
并非完全对斛律偃无感。
这一点她无法欺骗自己,不然她也不会怀着侥幸的心理瞒过她娘千里迢迢地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