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走这样的小路,尤其是这里的地面有些阴湿,青绿色的苔藓会让他恍惚回到了渝市,这样的错觉让他感到更糟糕了。
兴许是因为常年在外摸爬滚打,衡宁的听觉敏感得过分。
他能隐约听见很远的街巷传来两个人嘈杂的脚步声,凭着脑中精确的活地图,一瞬间他就在错综复杂的路线中,找到了最佳选择。
衡宁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打过的架少说也有成百上千,见血见伤也不罕见,但这一回,他却光是听着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就焦虑烦躁到了极点。
他想不明白,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走远,为什么温言书不向自己求救。
但其实他心里实在太清楚不过——关于温言书的性格和作风,关于他宁可自己扛着也不和自己透露的原因。
火烧一般追到巷口时,陌生男人手中的铁棍刚举过头顶,温言书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巷子尽头,后背贴着墙壁,看不清表情。
那一瞬间,记忆与现实交织,两条幽暗的巷子跨越了时间线彼此交叠相连。
衡宁短时间内有一阵大脑充血,但身子还是很快走在了前面。
“哐当”一声闷响,男人径直跪倒在温言书的面前,手里的长棍直接被人空手夺了丢在身后,两块膝盖骨蹦脆一声磕在地上,似乎连瓷砖都要开了花。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本就高度紧张的温言书吓得一激灵,手里蓄势待发的匕.首险些一个不稳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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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一道凌厉的影子压来,那逼人漆黑几乎要将眼前那男人整个撕碎。
温言书的心跳依旧还在过速跳动,以至于面前衡宁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那人还是一贯地沉默着,沉默着揪起男人的衣领,沉默地将他整个人用力砸在了墙面上。
衡宁的一言不发,让整个场面变得恐怖至极,那男人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就在衡宁绝对力量的压制下瘫软在了地上。
但衡宁并不给他瘫软下去的机会,单手将那化成烂泥的男人拎了起来,转瞬间又一个侧身,整个轰然砸在了地上。
“我……”男人还没说话,衡宁的拳头又居高临下地砸向了那人的脸。
男人的嘴里嗫嚅着吐出一口血来,似乎还掺杂着一颗白牙。
有一瞬间,温言书感到了一丝恐惧,他看着男人逐渐迷离的意识,不由得想到了胖子说的“真怕哪天衡老板当街杀人”。
他刚要上前唤回衡宁的理智,就看那人冷漠地单手将男人从地面拎起抵在墙上,另一手泰然自若地收回口袋里。
“谁让你来的?”
衡宁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甚至带着些痞气的松散,但他的音质有种被烟浸过的颗粒感,回荡在这长巷里,清晰得叫人心惊肉跳。
男人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满眼被揍得稀里哗啦的泪痕,他蠕动了一下嘴巴,疼得快哭了,又生怕衡宁嫌他讲得慢,就呜哝呜哝开口,挤出一堆听不懂的音节。
但这回,衡宁只静静看着他,似乎分外有耐心,盯着他重新找到了嘴巴长在脸上的感觉。
“喔……勿日奥……”男人一开口,肿得快炸得嘴唇就开始疯狂打颤。
温言书凭着他的眼神,猜他说的是——我不知道。
衡宁听到了这个答案,只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咔咔的关节声响落在巷子里,却像是机.关枪的子.弹直捅男人的心房。
“呜呜呜……”男人痛苦地摇摇头,又扑通一下给衡宁跪着了。
在那之后,衡宁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动过一次手,男人每抬一次头,接触到衡宁的目光,就自己把自己吓到四肢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