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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134章

这些年,明帝与裴君君臣相得,但凡裴君奏事,明帝少有不同意的。

这一次,明帝的口风听着也像是偏向燕王,但众臣听着,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其他意味。

朝臣们悄悄打量裴君,也可能是想多了……

朝堂上,众位大臣打量的眼神还算克制,待到下朝,众臣的目光便外露许多。

裴君在众人视线之下,神色如常地颔首示意,而后和俞尚书、杨尚书一同扬长而去。

下朝之后,俞尚书和杨尚书都要回皇城的户部和刑部处理公务,裴君官阶虽变了,但还担着金吾卫的差,往常也都是先去金吾卫衙门。

今日俞尚书邀请,裴君便随二人先去了户部。

到他们这个位置,不够敏锐,说不准何时便触怒了天子,贬斥都是轻的,再有个晚节不保,恐怕都活不到寿终正寝。

两人皆察觉到明帝的态度有异,自然要与裴君商讨。

“陛下君威日重……裴将军不妨低调些……”

俞尚书说的谨慎,但裴君知道,他话中另外的深意。

明帝一直便极具威严,可如今真正让人不那么安心的是他的性情莫测,越发难以摸清圣心。

裴君神情平静依旧,轻轻嗅了嗅俞尚书这儿的新茶,已经不是当年的味道,“我倒也想效仿颜公,只是若无意外,我的官途还有几十年,避之无用。”

俞尚书和杨尚书对视一眼,皆有些复杂。

她站在胡子一把的官员之中,显得整个人越发如青葱一般年轻清隽,她确实还有大把的光阴能够虚耗,但也意味着,前程没有定数。

裴君瞥了一眼两人的神色,垂下眼轻轻喝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杯,道:“两位放心,我没有向死之心,非要闷头一直撞陛下的忌讳。”

俞尚书摇头,“裴将军自来便沉稳有加,我等自然放心。”

他们先前的劝说,可不是这样的意思。

裴君看向二人,平和道:“先前俞大人之言确实有理,是该谨慎些,我与燕王殿下避嫌,两位也不必事事与我同声同气,免得有个万一,牵连到两位。”

俞尚书和杨尚书一听,连忙解释他们并没有此意。

裴君抬手,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我并非是虚情假意,只是走到这个位置,又是这样关键的时候,纵使我问心无愧,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需要点气运的。”

许多的准备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这是裴君的赌局,她没想拉着无辜的人万劫不复,“像今日朝堂上那般支持,日后不必做得如此明显,需要时我会给两位暗示。”

两位尚书没有反驳,但面上皆有些羞愧。

当年他们与颜相同行,受颜相提携,从不曾畏首畏尾,可如今到裴君,却颇多顾忌,还不如一个年轻人无畏。

但这些年金吾卫处理不少大臣,哪怕朝堂上下皆猜测是明帝授意,可于裴将军来说,属实是个隐患。

杨尚书本是个寡言刚直的性格,此时实在惭愧,忍不住道:“裴将军乃是高风亮节之人,一心为公,我岂能胆小怕事、缩手缩脚……”

俞尚书也没有反驳,他们到如今的岁数,眼瞅着没几年便能安然致仕,确实想为后代多考量,不想在大邺权力交错的关口折了跟头,但也没到胆小怕事的地步,否则于心难安。

裴君站在他们这般年纪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想,其实完全能够理解,甚至还能触类旁通。

“两位尚且有谨慎之心,不想在官途最后行差踏错,毁了半生辛苦,陛下是明君,亦是寻常人,如今年事已高,英明几十年,想必更是唯恐走错,影响大邺国运……”

两位尚书闻言,若有所思,随后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这位陛下,为帝兢兢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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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过刻意陷害臣子的小人行径……

两人又彼此看了一眼,心安许多,“许是我二人多虑了,裴将军莫要介怀。”

裴君摇头,轻声道:“不是多虑……”

俞尚书不解:“裴将军?”

裴君抬头,扯起嘴角,意有所指道:“燕王殿下能够承陛下之志,下次朝会,燕王殿下的奏请,陛下定会准许。”

俞尚书点头,亦有所感,“陛下的态度十分直白,其实从前也有迹可循。”

俞尚书说起早年燕王在京中时之事,“当年陛下便极宠爱燕王殿下,屡次说过燕王殿下肖似他的话,只是燕王殿下更年轻气盛,日后……许就是燕王殿下了。”

杨尚书猜测:“先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会不会陛下一开始便属意……”

他没说出来,而是比划了一个六。

裴君当即便摇头,“不会。”起码在太子殿下身体彻底坏掉之前,应是不会。

俞尚书亦道:“陛下便是打压世家,但从未对先太子殿下表示过丝毫不满之意,分明是认可先太子殿下的。”

大皇子便不同了。

信国公府等朝臣与大皇子离心,未尝没有识时务的意思,而且若是燕王秦珣登位,信国公府天然便有个好纽带,那就是鲁肇。

为了家族安稳延续,谁都不想一直在烂泥潭里沉沦。

而且裴君私心里以为,如果燕王登位,以燕王对她曾经有过的别样情愫,以及他的理智,如果她顺利度过明帝晚年的浪潮翻涌,并且把握好与燕王相处的度,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君臣相得,甚至比明帝更为默契。

她确实不想落得个糟糕的下场,所以当然希望燕王出头。

裴君微微出神,不自觉地摩挲刀柄。

明帝已经老了,她得更周详才是……

“裴将军?”

裴君回神,见俞、杨两位尚书皆看着她,笑道:“我只是想起,忽然生分有些刻意,毕竟我与两位大人交好非一日两日,打断骨头连着筋,谁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是一人之事。”

她前后的话变得太快,但俞尚书和杨尚书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都认为裴君乃是细致仔细,他们确实利益关系紧密,牵扯甚深,撕扯断开必会伤及自身。

也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轻易剪断,所以才会劝说裴君。

俞尚书叹道:“裴将军说的是,是该三思而动,免得唇亡齿寒。”

“正是如此。”裴君微微真诚道,“两位大人先前所顾虑的,乃是人之常情,为了安两位大人的心,我便做个保证,若是两位遇到些艰难之事,我定然会极力保全。”

俞尚书和杨尚书听她所言,自然要以同样之心回馈。

裴君心道:她就像个伪君子,嘴上说着没有虚情假意,实则句句冠冕堂皇。

这两位大人此时大概是真心实意,希望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不过就算他们后悔,说出口的话也不能收回了。

她当年麾下将士无数,总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两人一定明白言而无信的后果。

从皇城离开,裴君前往金吾卫衙门,午后又去了一趟城外的羽林军大营,黄昏之前才回城。

她大多时间都是如此尽职尽责,许多人劝她以身体为重,莫要太过薄待自己。

她还两袖清风,唯独贪一口酒……

裴君畏冷,路过一家酒肆,教护卫去打了几大坛酒,带回府,邀郝得志一起喝。

人嘛,做了一点不好的事,总想要用什么麻痹一下的。

郝得志虽然痊愈,但是中毒之后比较还是伤了底子,为了身体着想其实应该直接戒酒,可阿酒知道戒酒跟要了他命一样,才再三强调不许他多喝。

是以裴君只分给他一坛,让他解解馋,剩下的都是她自己的。

郝得志看看他面前这一小坛,再看看自家将军身边一圈儿的大酒坛,不满,“将军,阿酒姑娘又不是只限制末将饮酒,您这样,有些过了吧?”

裴君一脚踩在长凳上,拎起酒坛喝了一大口,袖子随意地擦了擦下巴,吊儿郎当道:“爱喝不喝,不喝就还回来。”

郝得志立即抱住酒坛,闻了口酒香,抿了一口,眼睛还在她身边儿打转,商量道:“将军,末将喝都喝了,再多分一些呗,属下难得解解馋……”

裴君戏谑地笑:“你还想骗我?我能不了解你?定是偷偷藏了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