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响先命人仔仔细细检查史越山的牙口和全身,没有任何凶器毒药,方才拽着他下地牢,一直走到最深处,将他结结实实地捆在柱子上,嘴上那根绳子依旧紧紧勒住,使他无法咬舌自尽。
期间,几人一句话都没说,捆好人就走,顺道也带走了此地唯一一点光源。
另一边,裴君进宫,见到明帝便先行请罪:“臣有罪,擅自命金吾卫‘请’朝廷官员入金吾卫衙门审问,请陛下责罚。”
明帝听她说抓走一个工部郎中的时候,确实有些不愉,但他也是个“爱之欲其生”的帝王,不愉很快便从心头闪过,理智地问:“裴卿并非胡作非为之人,可是有何缘由?”
裴君沉痛地讲述今日所发生之事,最后语气极其心痛道:“臣进宫之前,命人将曹将军和郝将军暂时送至臣府上,两人虽已解毒,但身体损伤严重,恐怕会留下后患,影响寿数……”
“混账!”明帝怒极,一掌拍在龙椅上,震的手疼也无心管。
先是刺杀,这又有毒杀,若非裴君命大,岂不是要命丧在毒酒之下?
裴君跪在地上,背脊停止,悲愤道:“陛下,如此狠绝地毒杀,必定是外敌所做。臣愿为大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如此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明帝思绪转得极快,忽而问道:“你怎能确定那工部郎中与毒杀有关?”
裴君微微垂下头,眼中冷静,吐露道:“陛下容禀,臣去年偶然抓获拐子时,便觉那史郎中有些可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是以一直未曾表露分毫。”
“臣呈姬家犯罪证据之时,发现史郎中常会有来路不明的钱财宝物孝敬姬家和其他官员,但他任职期间并无劣迹,官声亦不差……”
明帝安静地听着,神色不显。
裴君始终没有抬头,按照她早已准备好的,猜测道:“今日他偏又在那样巧合的时间出现在附近,臣听过一些大理寺、京兆府衙断案时的推测,有些穷凶极恶的凶手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以此来享受他犯案的刺激……”
“臣由于伤病未愈,不能饮酒,未曾中毒,是以头脑清明。臣笃定,的的确确发现有人在酒楼对面窥视臣,而经过问询,史郎中最是可疑。”
裴君将她的怀疑尽数说出来,便止住话。
她不能让明帝知道,她早已确定史越山的身份有异,只有理有据地表示怀疑。
且她私下调查许多事情,即便明帝可能心知肚明,也不能表露出来,放在明面上告知明帝。
而明帝未马上表态,沉默不语。
殿外,一太监躬身进入,恭敬地道:“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他眼神向裴君偏移了一下,明帝便道:“说吧。”
太监:“回陛下,方才宫外来报,金吾卫鲁校尉闯入工部郎中史郎中,以绳索捆绑史郎中,拿人入金吾卫,史郎中夫人欲状告金吾卫。”
明帝看向裴君,“请?”
裴君安排鲁阳,便猜到他的性子会如何,心下不意外,面上则毫不犹豫地揽责:“臣管束不力,请陛下责罚。”
她在试探……
明帝静静地看着裴君,良久,问道:“以裴卿之见,金吾卫地牢宜存在多久?”
裴君沉着应答:“臣以为,任何衙门皆应权责分明,臣领金吾卫,虽为突厥暗探等危害大邺安危之外族设地牢,却不能权力过大,应止于外敌无力危害大邺之时。”
这是裴君真实的想法,金吾卫在她手中,她不会随意以之排除异己进而牟利,但若换了旁人,权力惑人,难保不会借此戕害朝中官员,或者生出更大的野心……
所以,她话中之意,其实是最好到她为止,大邺能和突厥一决胜负,震慑吐蕃;大邺盛世太平,兵强马壮,凛凛不可犯。
“裴卿最好不忘初心。”
明帝威严道:“传朕口谕,驳回工部郎中家眷的状告,另罚金吾卫上将军裴君、校尉鲁阳三月月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