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靠假山,借着昏暗的光线去看他,而他一双眼睛望向外面。
注意到她的视线方不紧不慢转过脸看她一眼。
舒瑾抬手帮卫灵儿擦眼泪。
指腹贴上她的脸颊,带走她脸上的湿意,也叫她心头一跳。
卫灵儿迅速从挫败的情绪里回过神,紧抿着唇别开脸:“大表哥,我自己来。”低声说得一句,她连忙掏出帕子去擦脸上泪痕。舒瑾收回手。脚步声和说话声远去,她擦干净脸上的泪,哑声问:“大表哥不是说今日不来的吗?”
舒瑾转过脸认认真真看着卫灵儿。
“有点事来找徐庭耀。”回答过她的问题,他又问,“怎么哭成这样?”
“脸也哭花了。”
像为自己之前突然的举动解释,舒瑾说,“你这个样子不好见人。”
卫灵儿去看手中那方帕子,看见上面沾染的脂粉。
她今日出门的确擦了脂粉。
猜自己模样难看,卫灵儿将手掌搭在眉眼处,略挡住自己一双眸子,也稍微挡住自己的脸。此刻的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哑说:“大表哥不要取笑我,是在徐府迷路了,一时太着急……”
自然是撒谎。
舒瑾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的谎话而是道:“莫名哭成这个样子,险些以为有人欺负你。”
卫灵儿摇头:“没有人欺负我的。”
舒瑾带卫灵儿从假山里出来,问她:“你要去哪儿?”
突然出现的舒瑾让卫灵儿情绪逐渐平静,从之前低落的情绪里摆脱出来。
她记起自己今天来徐府明面上是来参加徐嘉敏的生辰小宴,而此时宴席开了,自己一直不出现也不对,又想起舒瑾对徐府大约熟悉,卫灵儿告诉他说:“大表哥,我得去徐小姐设宴的厅子。”
舒瑾看她:“你这样过去不要紧?”
卫灵儿拿手碰一碰自己的眼睛,为没能控制好情绪而暗叹一气。
本便比别人去得迟,若花了脸、双眼红肿的出现,她这幅模样定要引人注意,乃至是引人担忧。
卫灵儿迟疑道:“要紧,可也不好不露面。”
“徐嘉敏的生辰宴,你不过一个客人罢了。派人去说一声,你迷路了,遇上我便是。”舒瑾说罢,又瞧得卫灵儿片刻,沉吟道,“若是惦记怡姐儿,想等她,可以先去我以前住过的院子待一待。”
三两句话的功夫,忽然变成要跟着他走,卫灵儿茫然看着舒瑾。
可到头来,依然跟在他身后,离开这里。
舒瑾小时候与徐庭耀、徐嘉敏一起跟随徐阔习武,不但出入徐府频繁,一天之中在徐府呆的时间常常比在舒家都多。他的师娘便干脆命人收拾出一个闲置的院子,专门供以舒瑾平日休息。
虽然如今舒瑾来徐家的次数少了,但那院子后来一直为他空着。
徐府下人大多对舒瑾同样十分熟悉。
舒瑾的吩咐,他们都是听从的。
便有人去向徐嘉敏和舒静怡递话,也有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帕子。
但这儿毕竟是徐府。
带卫灵儿过去那一处院子后,舒瑾没有进屋,留在廊下,只让丫鬟将热水送进去供卫灵儿梳洗。
卫灵儿也没有让丫鬟服侍。
她自己拧了巾帕,温热的帕子覆在脸上,让人心绪又放松下来一些。
从房间出来走到廊下时,卫灵儿已梳洗妥当,并且整理好心情。
虽然双眼红肿未消,但眉眼恢复平日里的那一种温柔。
舒瑾面朝庭院,仿佛在欣赏庭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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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卫灵儿慢慢走到他的身后,亦朝着庭院看过去,瞧见那一棵柿子树。
树上零星挂着几只红彤彤的柿子。
寒风吹过,柿子在枝头轻晃着,为这隆冬平添两分的萧索。
“大表哥小的时候有没有爬过这棵柿子树?”
卫灵儿的声音传来,舒瑾回头看她,见她薄施粉黛的一张脸梳洗过后恢复成素净模样。
颊边碎发被水打湿了。
一缕乌发贴在她侧脸雪肤上,衬得她的脸有一些发白。
“没有。”
舒瑾目光从卫灵儿身上移开继续望着庭院,“这棵树结的柿子味道不好。”
卫灵儿微微一笑,看着那棵柿子树说:“家中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那棵桃树结的蜜桃又大又甜,小的时候,我馋树上的桃,不管不顾爬到树上去,一时脚滑从树上摔下来了,幸而未受伤。”
“爹娘知道此事之后,没有训我,只嫌那桃树,要将树砍了。”
她缓慢眨了下眼睛,扭过头对舒瑾笑问,“大表哥是不是很意外我小时候这样调皮?”
那是因为有爹娘的疼爱与包容。
爹娘不在,便不敢任性,便要谨言慎行,因为晓得旁人不会对她那么宽容。
卫灵儿很少提及她的爹娘。
舒瑾想起她刚才哭得泪汪汪的模样,想起她口中的“迷路”,以及她对于徐家的在意。
那个地方离他师傅的书房倒不算远。
是去见过他师傅,聊的是与她父母有关的事?
舒瑾心下很快有推断。
但他不提,而是顺着卫灵儿的话道:“灵儿调皮的样子倒是叫人好奇。”
卫灵儿笑一笑说:“大表哥调皮的样子才叫人想不出来。”她有意将话题岔开,上前两步,走到舒瑾身侧,歪头看一看他说,“在见到大表哥之前,从来不知世间男子可以是这般模样。”
舒瑾挑眉:“什么模样?”
卫灵儿轻唔一声,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芝兰玉树,霁月光风,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舒瑾却不信。
她眼里的他定不是这样的,这分明又是在拿好听的话哄他。
舒瑾斜眼瞥向卫灵儿。
他冷哼,用两个字作为回应:“骗子。”
骗子?
卫灵儿诧异看一看舒瑾,冷风拂面,她微愣之下轻轻笑开:“可是大表哥真的特别好啊。”
……
在卫灵儿离开徐阔的书房没过一会儿,徐庭耀出现在书房外面。
他敲过门,便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徐阔如卫灵儿离开时那样正站在书案前。
徐庭耀快步进去,关好门,行至徐阔的面前,单刀直入问:“父亲为何要单独见卫灵儿?”
“那么你几次跟踪我,又都发现了些什么?”
徐阔淡淡反问,终于走到书案后坐下,他端起书案上早已凉透的那盏茶,喝下一大口。
徐庭耀一惊,而后回想起当初有过的猜测,恢复冷静。
他说:“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注意到父亲似乎格外关注卫灵儿这个人。”
徐阔又问:“为何一直不问?”
徐庭耀明白自己父亲口中的“不问”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