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裴西洲不呢?
不管了,南风修图,照片背影是她的同事们,正中间是冒着热气的清明粑。
配文大大咧咧:猜猜这是啥!
裴西洲下班回到家,扑到他面前的少了一个南风,南博万在他脚边撒娇。
他换衣服、做晚饭,等电饭煲“叮”地一声跳到保温,才想起自己不喜欢喝南瓜浓汤。
他掀开盖子,两人份,忘记她不在。
时间像是倒退回到南风出现之前。
然而,阳台上的绿植鲜花被她一个一个换上了彩色的花盆,沙发上全是她软绵绵的玩偶和抱枕,整天披在身上的小花毯子整整齐齐叠成方块放在一边,没吃完的零食被她仔仔细细封口放在了茶几上。
空旷的房子里落针可闻,看不到那乱糟糟的一头小卷毛,听不见她趿拉着拖鞋跑来跑去,嘴里叭叭叭一刻不停,喊他裴西洲、房东先生。
裴西洲坐在沙发,身上是简单的纯白运动服,领口的拉链冷冷淡淡拉到顶部,轻贴下颌。
他和南博万一人一狗坐在沙发,静默无言。
手机没有消息提示,被他随手扔开反扣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来,从没关注过的朋友圈动态,多了一个小红点。
裴西洲面无表情戳开。
是一张照片,最中间是当地特色食物,妈妈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
照片放大,糯米团子后面,是笑得眼睛弯弯的南风,和一个年轻男医生。
南博万就在这时凑过来,本来一整个晚上它都有点蔫蔫的,现在看到屏幕上熟悉的笑脸瞬间活泼起来。
裴西洲低头,和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大眼瞪小眼,没好气道:“她早就把你忘了。”
南博万看了一眼裴西洲,根据自己经验判断,觉得他也是一只狗狗,并且判断这只大狗狗可能因为争宠失败正在吃醋。
“争宠失败的裴狗狗”拿起手机,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南博万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若无其事起身去洗澡准备睡觉。
南风手机调到最大音量,不断看点赞评论的人里有没有裴西洲。
没有。
微信提示音响起,她瞬间笑出一口小白牙。
【韦宁:帮我砍一刀啊老铁!】
南风回【好】,瘪着嘴角给人砍价,顺便就看了眼朋友圈。
就在刚刚,裴西洲竟然发了朋友圈,也就是说他看到自己的照片了、都没有找自己是吗?
他肯定是家里有狗了……
南风气鼓鼓,可当她看到他的朋友圈,心一下子就软下来。
是南博万的照片,那眼神眼巴巴的,好像隔着屏幕在看她,配文:留守儿童。
于是她小心翼翼,给裴西洲戳了一个【?】过去。
裴西洲洗完澡,眉眼黑发都湿漉漉的,白T恤黑色运动短裤,空气里都是清新的薄荷香。
他戴上耳机,垂眼看向手机,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裴西洲微微向下的嘴角,有了松动的痕迹。
南风气鼓鼓躺在坚硬的床板上。
好啊裴西洲,不给我评论点赞就算了,竟然还不回信息?
昨天不还说什么找他不需要什么名义,今天就变了!
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小狗!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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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西洲:还没睡。】
南风眼睛一瞪,直接从躺着变成坐着,嘴角瞬间翘起来拦都拦不住。
不光如此,她还笑着躺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南风:嗯!】
这个感叹号会不会显得她太开心了点?南风删掉叹号,改成句号。
【裴西洲:今天有哭鼻子吗。】
南风看着那几个字,忍不住想象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心里像有一汪温泉,缓缓流淌,暖呼呼软绵绵。
这是裴西洲第一次主动跟她找话题,关心小朋友一样问她有没有哭。
她为那无法捕捉的宠溺心尖发颤,甜得冒泡泡。
【南风:今天遇到一个男孩子,走了好远的山路,带妈妈来看病。】
她坐在小床上,能透过窗户看到一整片触手可及的静谧夜空。
忍不住想,妈妈生病的时候、少年裴西洲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今天那个男孩子,明明想哭还要拼命忍着,明明还是个小朋友非要装作小大人。
绝症最让人痛苦的不是疼痛,而是生命迹象一点一点消失,你看着沙漏的沙子分分秒秒下落,却抓不住。
自己的至亲,明明在自己面前,却过了今天不敢奢求明天,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悲伤?
外婆离世的时候,她的身边有爸爸妈妈弟弟,裴西洲妈妈去世的时候,他身边只有自己。
南风手环着膝盖,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
【裴西洲:他的妈妈还好吗。】
南风这才发现自己开启了一个错误的、残忍的话题。
她回:【嗯,吃点药就好啦,发烧而已。】
【裴西洲:那就好。】
那话音里的如释重负,像把刀子一样轻轻戳在她的心脏。
南风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干嘛?】
【裴西洲:跟你聊天。】
南风转瞬又咬着嘴角笑得眼睛弯弯,因为此时此刻的裴西洲像是专属于她。
她又问:【除了聊天呢?】
【裴西洲:听歌。】
【南风:是什么歌?我也想听!】
裴西洲分享链接给她——《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单是看歌名就会心动的歌,无关爱情,却比爱情更叫人心动。
因为他唱给的是缅甸的孩子,完完全全,契合她此时的心境。
“遥望着宁静的夜空,你指着想住的星球”
“嘴角在勾勒着温柔,带走我一抹抹哀愁”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
“想牵你的手,然后带你远走”
……
南风戴上耳机,看着十六岁的裴西洲看过的夜空,听二十四岁的他分享的歌。
【南风:裴西洲,如果你回家,你会想要去哪里呀?】
你不能回来,所以我可以替你去看看。
【裴西洲:古寨,老房子,给妈妈送一束花。】
-
翌日,南风起了个大早,短发绑成半丸子头。
白T恤外面套了件宽松针织马甲,牛油果绿,搭配白色棉质白裙子。
趁着工作时间还没到,她背上自己的小包出了门。
她来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却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这个地方。
她喜欢这里钟灵毓秀的山水,喜欢这里质朴的老人和眼神明亮的孩子,喜欢没被污染过的每一寸土地。
也为这里的贫穷落后心痛,难怪那么多来支教的年轻人,一旦留下就再难以割舍。
她的牵绊太多,她的爸妈还在清远。
等她退休以后,她也要来这里,当个行走在大山里的医生。
不管那个时候,裴西洲是不是在她的身边。
村子里的人住得非常分散,走好远才能遇到一户人家。
好在裴西洲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家家户户没有人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