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 你、你爸、你爸他……”
韩慕阳脑子里嗡了一声,霍然起身大步走过去,“我爸怎么了?”
潘美静哭得更大声, “他、他……”
韩慕阳厉声:, “说人话!”
潘美静吓得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哭嗝, “他、他昏迷了, 呜呜……你快点回来吧……”
韩奶奶一听急得喊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就昏迷了?”
林妍几个一听也都不吃饭了, 纷纷围过来安静地听着。
韩奶奶急得不行, “小潘, 他爸到底咋回事,你好好说清楚!”
潘美静哭得说话都不清楚, “他整天去酒局,就没正儿八经吃过饭, 不吃去请客就是人家请客……”
韩慕阳:“说重点!”
潘美静被他吓了一跳, “你爸爸做了脑部肿瘤切除手术……一直昏迷着没醒,大夫说要是一星期醒不过来就不行了, 呜呜呜……”
韩慕阳:“肿瘤?大夫说是良性还是恶性?”
潘美静:“呜呜……良性的, 可他一直没醒。”
韩慕阳:“术后多少时间了?”
潘美静:“昨天早上6点昏迷的,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去了医院抢救,又找熟人安排检查,又安排专家会诊……”
这会儿韩慕阳没打断她, 就听她一点点絮叨。
潘美静抽嗒嗒地继续:“后来找人转了医院,做了加急手术, 手术做了三个小时不到,大夫说很成功,在icu待了一下午就转到观察室。原说手术很成功,麻醉退了以后就能醒的,呜呜……结果到现在也没醒。”
韩慕阳:“知道了。”
潘美静还在哭,“小韩呀,阿姨不是故意打扰你啊,实在是……阿姨焦头烂额的,没个主意了啊。”
韩慕阳咬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
潘美静:“我寻思,找了关系,做了手术,就、就好了。我也不想……不想打扰你,免得影响你考试。结果到现在、都、都没醒,呜呜……我好怕……”
韩奶奶让她别哭了,“我这就让孩子订票,跟他大伯连夜一起过去。”
韩慕阳:“还是我去。”
韩奶奶:“你不能去,不能耽误你考试。你爸没事的,这两天肯定就醒了,等你考完试……”
“我要去。”韩慕阳脸色很白,眼神却坚定,“不用大伯和姑去,我去就行。”
林妍:“那赶紧给火车站打个电话,让他们给留两张卧铺票。”她拿出手机就给火车站打电话。
他们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很熟了,留两张票很方便的事儿。
她支持韩慕阳回去,韩奶奶放心不下儿子,韩慕阳也肯定惦记着他爸。
万一韩爸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是没回去,这一辈子他都会背负负罪感。
前世这时候她一直忙着备考,不知道韩爸有没有出过事。
她高考和韩慕阳也不是一个考场,不知道他的情况,但最终他是省状元。
可以肯定的是韩爸就算有危险也逢凶化吉,前世没听三宝说韩爸去世的事儿,那肯定就是没事。
姥娘也吆喝姥爷过去给两人收拾行李。
三宝抱抱韩慕阳,“阳阳你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韩慕阳扭头去看林妍,似乎能从她那里汲取到特殊的能量。
林妍就抱住他,柔声道:“别怕,韩叔叔不会有事的。”
韩慕阳紧紧抱住她,片刻,他声音低哑道:“我会回来考试的。”
林妍:“行,我们等你。”
韩奶奶去收拾行李,三宝也过去帮忙,屋里就剩下林妍和韩慕阳。
林妍握住韩慕阳的手,“韩慕阳,要是你害怕,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她知道在他心里韩爸的位置是很重。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不想让他年轻轻就承受太多痛楚。
只要他需要,她愿意陪着他。
看她一脸的真诚和认真,韩慕阳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不是孤独的,他还有很多爱护他关心他的人。
她愿意为他放弃素日的矜持,跟他回京处理家事,不畏人言,不惧困难。
他心里越发感动。
他温柔又平静,“不用,这么点事,我可以处理的。”
之前乍听见爸爸昏迷,再被潘美静那么一哭,韩慕阳有点乱方寸,迅速冷静下来以后他已经对韩爸的病情和生意有了种种方案。
没什么好怕的。
他自然没有必要带着林妍让她受累,临近高考,让她长途劳顿,他舍不得。
林妍看看他,方才的些许慌乱已经消失不见,脸上的那层苍白也已经恢复如常,他真的足够坚强。
她点点头,“好的。”
他如果需要,她义无反顾,如果他自己可以处理,那她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相信他解决问题的能力,不给他施压任何压力,只让他知道自己会等他。
姥娘和姥爷一个劲地安慰韩奶奶,让她放宽心,有啥不痛快地就打电话回来,别憋着。
韩奶奶:“咱都这把年纪,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老二真的有啥事,她也得撑住,活到现在,这一辈子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她坚信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
“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韩奶奶坚强得很。
韩慕阳雇了附近私家车送他们去车站。
平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候车的时候却觉得一分一秒都那么煎熬。
他们没带多少行李,且过路火车就停两分钟,韩慕阳就不让他们送去站台,就在检票口道别。
林妍把一张银行卡塞进他裤兜里,买完房子剩下的钱都在这张卡里,如果急用钱也能顶一下。
韩慕阳想还给她,林妍张开手臂抱住他,什么都不用说,她理解他,让他知道自己会无条件支持他。
韩慕阳用力地抱了抱她,也没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
早晨六点多韩慕阳他们抵达首都,他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带着韩奶奶直接坐而的去医院。
韩爸还在昏迷着,戴着氧气罩,插了导尿管,也带着心脏监护仪等。
韩慕阳略松了口气,没上体外呼吸机就说明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各项生命体征应该还是平稳的。
他扶着韩奶奶进去。
韩奶奶踩着两只小脚,颤颤巍巍地坐在病床边握住了韩爸的手,却没有再流眼泪。
韩慕阳让韩奶奶休息一下,他去问问大夫。
他看到一边蜷缩在座位上的潘美静,她熬得双眼红肿,头发散乱,再也不是之前哪怕怀孕好几个月都画着精致妆容的样子。
看到韩奶奶和韩慕阳过来,潘美静哇一声就哭起来,“妈,你们可来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夫说、说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韩奶奶呵斥道:“别咒么他了,他肯定会醒的。”
韩慕阳没搭理潘美静,转身去找大夫了解韩爸的病情以及后续可能情况。
首都有名的脑部肿瘤专家以及外科主刀大夫给韩爸会诊的,手术非常顺利,化验结果也是良性的,切除以后就没问题。
至于现在还在昏迷,是因为术后淤血吸收状况不理想,这也跟患者自身的体质以及求生意志有关。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后续维持生命可能需要大笔费用,icu一天就可能上万。
韩慕阳倒是不担心费用问题,只希望爸爸能赶紧醒过来。
他先给陆东升打了电话,把韩爸这边的情况说一下,让他如果有时间尽快过来。
回到病房,韩慕阳发现潘美静还在那里跟奶奶絮叨哭泣,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潘美静这么不经事,她不是很会刻薄人的吗?
“奶奶累了,让她歇一会儿。”韩慕阳硬邦邦地打断潘美静,约等于让她闭嘴。
潘美静有些难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对韩奶奶道:“妈,要不你回家睡吧。俩孩子还在家呢?”
韩奶奶:“谁看着呢?”
潘美静:“孩子外婆带着呢。俩孩子从小就不省心,带得特别累,去年还想回家陪你过年呢,谁知道又生病……”
“我知道,你们有心啦。你妈也辛苦。”韩奶奶勉强应付她几句,视线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儿子身上,摸摸这儿捏捏那儿,又问韩爸擦身怎么办,总这么躺着肯定不行。
潘美静:“妈,不用你忙活,会有护工定点过来呢。”
韩奶奶也没说啥,却让韩慕阳打水,亲自给韩爸擦洗一下身体。
这大夏天的,要是不勤擦洗着,病人容易得褥疮,那可遭罪。
潘美静越发有些难堪,忙道:“妈,还是我来吧。”
韩奶奶:“你已经挺辛苦的,能把他爸及时送来,还找熟人安排医院动手术,都是不容易的事儿。让阳阳来吧,儿子伺候亲爸那也是应该的。”
潘美静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青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感觉自己是外人了。
韩奶奶说完就坐在那里看儿子,不再理会她。
这时候潘美静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自己亲弟弟的忙去外而角落接电话。
潘美正:“姐,他们到了?”
潘美静:“刚到,老太太一来就把谱儿摆上了,嫌弃我不自己上手伺候,让韩慕阳给他爸擦洗,合着我倒是个外人了。”
潘美正:“姐你也别生气,这会儿你回家盘点一下是正经。我姐夫之前是不是买了套房子?还有之前合伙人是不是抵给他一栋北二环的四合院?你找找房契什么的。”
潘美静:“你干嘛?潘美正我告诉你,你别打歪主意,你姐夫会醒的。”
潘美正:“对,会醒。我这不是为你和孩子未雨绸缪吗?我姐夫公司的事儿我也只能处理一部分,还有别的生意我不了解,怕被人钻空子。再者他有一部分业务是和陆东升合作的,要是他不醒,这可都便宜你继子了。”
潘美静:“潘美正我警告你,你姐夫会醒过来的,不许你咒他!”
潘美正:“姐,我知道你是真爱他。咱现在不是说为俩孩子打算吗?万一,我说万一啊,你能不为俩孩子打算?我这个舅舅可心疼他们呢。”
潘美静:“韩慕阳根本没提公司什么的事儿,他对家里这些不感兴趣。去年你姐夫还说让他大学毕业就管家里的生意,他直接拒绝了呢。”
“我的姐姐,你怎么还这么单纯呢?越活越回去了是吧?以前那是他爸的,他无所谓,现在万一真的醒不过来,你觉得他会不在乎?他可19岁成年了啊!”
潘美静刚要说话,就见韩慕阳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她忙捂着手机躲远点。
韩慕阳看也没看她,去了水房,换了一盆水,回来又兑上热水,继续给韩爸擦洗身体。
等收拾完,韩慕阳又去食堂买了一些饭食回来和奶奶吃。
他们正吃早饭的时候,潘美正拎着早餐过来给姐姐送,看到他们立刻打招呼。
潘美正:“大娘您可算来了,您不知道,我姐这几天真是熬过劲儿了,一宿宿不睡觉,白天也不肯吃饭,这么下去可不行呀。”
韩奶奶:“事情已经这样,就算我们熬坏了也没用。要是熬坏一个就能把他爸救回来,那我第一个就上了。”
她让潘美静回去歇歇,看看孩子,别真把身子骨熬坏了。
潘美正看韩慕阳在一边安静地吃饭,关心道:“韩慕阳,你过来不耽误考试吧?”
韩慕阳:“没事。”
潘美正有的没的找话题和韩慕阳聊天,想试探他的心思,可韩慕阳却用一两个字打发他,压根没有聊天的兴趣。
最后潘美正没法,就跟韩奶奶告辞,顺便把潘美静拉走。
潘美静:“你把奶奶送家去歇歇,我在这里守着。”
潘美正:“你再这么熬下去,不等我姐夫醒过来你先没了。”
韩奶奶就让潘美静先回去看孩子,这里她和韩慕阳守着。
潘美静就开始抹泪,说韩卫新这几年多不容易。
韩爸这些年做生意一直都不容易,前些年三个合伙人闹掰,一个犯事儿进去,一个卷款跑路,一堆烂摊子都丢给他,他为了摆平那些事儿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年刚好转一些,从前年开始又扩大生意,他就更加忙碌。
今年更是过分,隔三差五就有应酬,不是去喝酒就是在喝酒打牌的路上。
这俩月有港台商人还有外商来京谈业务,有政府人员出席,他和几个老板都想拿下其中一笔大单,自然鞍前马后地作陪。
前天他刚拿下一个大单,结果接连玩了几天,突然就晕倒了。
她哭道:“新哥这都是生生累出来的呀。”
韩慕阳坐在床边慢慢地吃饭,没理会潘美静的哭诉,却也懒得让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