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小心说:“许母妃别生气,二弟不是故意的,只是失手罢了……”
循声而去,夏云姒迈过正殿的殿门,便见许昭仪端坐主位,面色铁青。
皇次子宁汜跪在她跟前,小小的背影抽噎得不住颤抖。宁沅则在许昭仪身侧,抱着许昭仪的胳膊,一句句地为弟弟说着情。
下一瞬,夏云姒注意到宁沅额角包着的白绢。匆匆向许昭仪福了一福,便朝宁沅招手:“宁沅,来。”
“姨母。”宁沅望了一眼,跑向她。她仔细看了看那块渗着血的白绢,黛眉紧锁:“怎么回事?”
美眸凌然扫向乳母,几个乳母都打了个哆嗦,为首的一个跪道:“奴婢们送殿下们去书房读书,按规矩是不能守在房里的。可也就刚退出来那么片刻,就听皇长子哭了起来,进去一瞧……皇次子的砚台扔在地上,皇长子脸上全是血。”
夏云姒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克制着火气,只喝问宁汜:“怎么这样打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哥!”宁汜突然也放声大哭,转过头,流着泪的眼睛里满是愤恨,“因为他母后!我母妃被掘了墓!我没有他这样的哥哥,他不是我哥哥!”
“混账!”许昭仪怒然起身,仰首劈下,耳光清脆。
“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佳惠皇后也是你的嫡母,你简直忤逆不孝!”许昭仪厉斥,气得手都在抖。
宁汜捂住脸、咬着牙,不再说一个字,眼底的恨意却愈发分明。
这双眼睛明明还透着几分稚气,可恰因为这份稚气,这恨也更令人不寒而栗。
许昭仪没有在万安宫中多留,看夏云姒会在这里陪着宁沅,她便径自去了紫宸殿,打算向皇帝禀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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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经这事一搅,两个孩子今日便也都不急着读书了,夏云姒就将宁沅带回了朝露轩,好生安抚。
她让人做了宁沅素日喜欢的豆沙奶卷来,将他揽在怀里喂他吃。宁沅原也与她亲近,偶尔便也拿起小勺,反过来喂她一口,望着她说:“姨母别生二弟的气,父皇不会喜欢的。我也不会生二弟的气。”
夏云姒听得一怔:“你不生你二弟的气,只是因为怕你父皇不喜?”
宁沅又吃一口奶卷,点一点头。
夏云姒黛眉浅蹙:“你很在意你父皇的想法么?”
他又点一点头:“先生说,不能因小失大。”小小的脸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神情,“先生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夏云姒心里一栗。
她方才只觉宁汜那样的恨意令人害怕,现下却发现相较于宁汜,宁沅更像深宫之中长大的孩子。
夏云姒先前从未觉得他会有这样的心思,当下震惊之余,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
她怔怔地望着宁沅,宁沅却没再多说什么,又只顾吃豆沙奶卷了,直吃得嘴角糊了一片白,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当天晚上,皇次子宁汜被带离了万安宫。
佳惠皇后是皇帝心头的结,每个人都知道避着,不敢有丝毫不敬。
宁汜纵使贵为皇子,也不该轻易触碰这个“结”的。
皇帝于他们而言本就是父亦是君,一朝间天颜震怒,自然父慈不再。
足足半个时辰,皇帝在紫宸殿中厉斥宁汜忤逆不孝,太后与皇长子求情未果。
翌日清晨,年仅五岁的宁汜被带离皇宫,送去行宫抚养。
“忤逆不孝。”许昭仪的瑜芳殿里,夏云姒听着这四个字,边轻笑边摇头,“这样大的罪名,连后路都给断了。”
民间为父母者若去官府状告子女“忤逆不孝”,于子女而言便是杀头之罪。皇家虽不会轻易将皇子公主推出午门问斩,但小小年纪便背负上这四个字,宁汜的前程也已晦暗无光。
许昭仪轻轻啧声:“咱们这位皇上,狠起来真是旁人都比不得呢。”
“他自然要狠。”夏云姒冷淡嗤笑,“贵妃昭妃之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多年,如今忽然提起,真相被掰开揉碎放在面前,想接着自欺欺人便也难了。”
这样的关头,唯有更狠地罚一切不敬皇后之人,才能更好地麻痹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