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出忍足家的, 原本打算和纯奈打声招呼见个面再走的想法也忘了。
“砰!”身后是干脆利落的关门声,似乎还隐隐有个温和的笑声。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的脑袋晕乎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和呆滞的迹部一起站在忍足家玄关门口, 已经被微冷的夜风“呼啦呼啦”吹了好几分钟。
我:“???”
迹部:“!!!”
在客厅里还有两分同仇敌忾的我和他,瞬间,同时往旁边移开一步,中间的空隙顿时可以再容下一个成年男人。
一起转身离开,一起走出忍足家大门, 我往左, 迹部往右, 不说话,连眼神都没对上过,我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连夜赶回京都,到达学校宿舍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多。
“小征, 你回来了?”实渕穿着粉色豹纹睡衣,坐在床头拿着手机昏昏欲睡, 看到赤司走进宿舍眼睛猛然一亮,瞌睡虫瞬间飞走。
“嗯。”我应了一句, 视线落在实渕的床铺上,那里有个穿着卡通小狮子睡衣的身影睡得正香, “叶山怎么在你床上?”
实渕右手挡在嘴巴前, 打了个哈欠:“大家都在等你回来,黛前辈和根武谷等不住就回宿舍了, 叶山坚持不回自己宿舍又困得要死, 后来不知道怎么发展成占据我床铺的情况。”可能是被他玩累了, 就死皮赖脸不起来。
“等我回来?”
“是啊, 你不是去东京见忍足君了吗?他们想知道最新你们的最新进展。”在打赌下注你什么时候和忍足君两情相悦,或者你什么时候被忍足君甩掉,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进展?”我嘴角抽了抽。
“怎么了?刚才有一瞬间觉得你的背影特别沧桑。”该不会真的被忍足君甩了吧?那他是先安慰小征,还是和忍足君联络展开攻势?
“实渕,你不要有什么失礼的妄想。”我一个和煦的眼神扫过去。
“没有啦~我没有奇怪的想法,只是正所谓我不入地狱、不是,是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内部消化……咳咳,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你快收起你的恐怖表情,这个时间段看到,晚上睡觉容易做噩梦的!实渕转移话题,略带殷勤,“小征,你累了吗?”
“……很累。”
“怎么可能不累呢,你又在逞强,东京和京都之间来往要四个多小时,光是坐车就很辛苦……咦?等等!小征,你说你累了?”实渕说到半路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小征怎么说累?他可是开学第一天就把他们洛山篮球部所有部员干趴下的男人啊!
“是的,我这么说了。”
“忍足君把你甩了?!?”实渕震惊。
我面无表情盯着实渕。
“抱歉!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可以击倒你的事物。看来不是呢……那难道是忍足君拒绝了你,转头和其他男生交往了?”这个更可怕好不好!实渕玲央惊恐状。
“什么!赤司被忍足甩了!忍足还交了新男朋友?是哪个男人这么牛逼可以干掉赤司?快介绍给我认识!”正在睡觉的叶山猛然坐起来,闭着眼睛说了一句后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表情转眼之间变成兴奋,双眼发光,一把抓住实渕的肩膀,“玲央姐,你快给我仔细说说!我超级好奇哪个男人比赤司强!”
“咳咳!”实渕轻咳两声,提醒叶山不远处有个正要黑化的男人。
可惜,兴奋中的叶山没注意到。
“玲央姐,快说嘛!到底是哪个男人!居然将赤司虐得体无完肤!”叶山眼睛里的光芒更盛了,“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对方,然后狠狠打败他,为赤司报仇完毕,最后再将忍足夺过来!”
“那个,叶山……”
“玲央姐,你的表情好奇怪,是吃坏肚子了吗?”
“并没有!只是,你稍微,咳咳,懂?”快点发现啊!小征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哦,我知道了!打赌是我输了,一周的炒面面包是吧?我会每天中午给玲央姐送去的!”叶山拍拍胸膛,超级豪迈状,表示自己是愿赌服输的人,“不过,玲央姐真厉害啊,居然赌赢了,我押赤司会追到忍足真是太失策了!”他既后悔又遗憾,“早知道我就跟着玲央姐押赤司会被忍足甩掉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实渕拼命摇头。
“我哪里胡说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黛前辈、根武谷都可以作证!欸,玲央姐,你怎么了?表情好奇怪?还有,你有没有觉得从刚开始房间里好冷?“叶山双手抱住自己的上臂,来回摩挲,企图抚平上面一粒一粒站起来的鸡皮疙瘩,“你开空调了吗?”
“不,我没开空调。”实渕已经放弃治疗。
“那怎么这么冷?我感觉我的后背阴风阵阵吹来。”叶山困惑。
“大概是因为小征回来了吧。”实渕面无表情。
“哦,因为赤司回来……回来?”
“你背后。”
“……”
“叶山,你对我已经回来这件事有意见?”收拾好洗漱用具放在旁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我从容不迫来到实渕的床铺前,叶山的旁边,语气没有起伏的温和说道。
“…………”叶山爽朗灿烂的笑容凝固,仿佛生锈的机器人,一卡一卡地转头,看到了他家队长笑得分外优雅亲和,“啊啊啊——!对不起!我错了!赤司大人请原谅卑微渺小的我!要惩罚就请惩罚玲央姐吧!”
“喂!叶山你说什么啊!”实渕大怒。最后一句是开什么玩笑啊!想让他一个人背黑锅?明明大家都有份啊!
“不要找我!你找玲央姐啊!”叶山前一秒痛哭流涕,后一秒灵活跳下床铺,怀里还抱着实渕的被单,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一溜烟跑了,“砰!”最后紧紧关上大门。
“……”实渕目瞪口呆。
我收回视线,并没有追上去,平和看着实渕:“原来你们平日里的消遣是拿我打赌,还是令人不愉快的赌注。”
“那那那那、那个,小征,你你你听我解释。”实渕被看得心惊肉跳,说话都结巴起来。呜呜呜,他刚才为什么不跟着叶山一起跑啊?
“想不到你这么不看好我。”
“不不不不是!那个,都都都没有人押这个,为了让赌局成立我才才才牺牲了。”
“这么说,打赌的事情是真实存在,你也切实参与了?”
“……是。”卧槽!说漏嘴了!现在不能说“我不知道、我没参与了”,最好的借口没了!实渕嘴里发苦,“小、小征,你准备怎、怎么惩罚我们?”
“今天太晚了,请期待明天的训练。”我平静微笑。
“…………好的〒▽〒。”一点都不期待好不好!小征的眼神超恐怖!
“我去洗漱,失礼了。”我走开,去拿准备的洗漱用具,出门,先去水槽刷牙洗脸,再去浴室洗澡,结束后回到房间,发现实渕还没睡。我一进来,就很担忧地看过来,“怎么?想今天被惩罚?”
“不是啦!”实渕瞬间苦脸,扔了一条干净的干毛巾过去,“惩罚什么的就不能取消吗?”
“篮球部禁止赌博。”我接住毛巾,“谢谢。”坐在书桌前,开始擦头发。
“这怎么就是赌博了,我们又不是……”实渕后面的话在赤司看过来的时候,慢慢消失。
“嗯,你们不是赌钱,只是平常的玩闹,我知道。但是,我的心情很不爽,所以要公报私仇。”
“……”喂!小征!你的人设崩塌了!居然光明正大说出“公报私仇”的话!没关系吗?知道明天逃不过的实渕心里哭唧唧,表情异常悲痛。
我快速吹干头发,准备上床:“实渕,今天社团训练和学生会工作事务的具体事项,我明天听你说,今天先睡吧。”
“等等!小征,我还有话和你说!”
“惩罚不会取消。”
“不是这个啦!我是想问,你去东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真的被忍足君……呃,甩了?”实渕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赤司的脸色,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心。
我心里一暖,然后对着实渕亲切微笑:“不管什么时候,敢对纯奈出手就杀了你。”对前辈关怀的感谢与警告并不冲突。
“……”小征,你身上的杀气可以收敛一下吗?他冷。实渕身体打了个寒颤,“知道啦!你这话早在东京水族馆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没忘啦,我就是偶尔话赶话嘴上过过瘾罢了。”
“这种偶尔的情况,也请避免再次发生。”我认真说道。
“这么严肃做什么……追求忍足君的人那么多,多我们几个也没什么啊。”实渕嘀咕。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是实渕你们不可以。”
“为什么啊!”区别对待!让人不爽啊!
“你们是我可以信赖的队友,我希望以后可以和你们成为朋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和我喜欢同一个女生,导致关系不和。”哪怕是一点点可能也要掐灭在摇篮里,我想要珍惜在校园里遇到的可以成为朋友的人,珍惜一起在篮球部度过的时光。
“……”实渕呆滞。尼玛!眼前的人真的是小征吗?被外星人掉包了吗?“小征,你觉得我和你还不是朋友这点,我稍后再抱怨!我现在想说得是,你真的被忍足君拒绝了吗!所以现在坏掉了吗!居然说这么感性、这么温暖的话!太不像你了!”他都要被感动死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什么忍足君啊!果断抛在脑后!
“不像我?也许吧。”自从遇到纯奈后,我也稍微坦率一些了吧。想到纯奈,我的心一片柔软。
“小征。”你又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是又想到忍足君了吗?要是被那些女生看到,又会尖叫起来,然后一大波蜂拥过来向你告白吧。想到那样的场景,实渕心里失笑。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赤司征十郎很强!
毫无疑问的强大!
全方面的强大!
个人球技、队伍的统治力、管理能力、学业成绩皆是强大得令人颤抖,篮球部队长和学生会会长的工作同时兼顾,哪一边都处理得很好,老师和同学全部对他的能力心服口服。个人魅力更是如此,不仅在一年级中很有威望,二、三年级中也是人缘不错,无论是女生还是男生都对他没有恶感。
这样的后辈让实渕自愧不如,他发自内心地信赖赤司,也尊敬着对方。
在他心里,小征是当之无愧的强者!是一个强大、理智、认真、周到,待人亲切友善实则冷淡的男人。
可是,东京的练习赛之旅,让他重新认识了赤司。
原来他也会发自真心的笑啊,原来他也会失去理智啊,原来他也会手足无措,原来他也有笨拙的一面,原来他也有所畏惧,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原来,赤司征十郎是这么……温暖的一个男人。
是因为忍足君吧,所以才有这样的你。
虽然只是实渕的个人猜测,但是,他有种这就是真相的强烈感觉。所以,有时候小征赶着去东京和忍足君见面,社团和学生会的部分工作吩咐给他做得时候,他从来没有拒绝。因为,比起强大到内心冷酷的小征,实渕觉得现在的小征更好。
这是他身为前辈,为数不多能够为后辈做得事情。
……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请收起这种老母亲看待有所成长的儿子的慈爱目光。”我坐到床上,准备躺下睡觉。
“哈哈哈哈,被发现了吗?”实渕大笑,然后一脸严肃,“小征,这次你去东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拒绝是不可能被忍足君拒绝的,不然小征现在不可能还有睡觉的心思,“是和忍足君吵架了吗?”看起来也不像啊。
“没有吵架。”
“那你怎么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肉眼可见的憔悴啊,刚才也没有马上收拾叶山和我(划掉),也没有马上收拾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