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纯奈……当这个我刻意遗忘的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 我下意识分析起来。
这不是真太郎的字迹,真太郎也不会伪造忍足小姐的笔迹写一份假的同学录。所以得出结论:一、真太郎与忍足小姐见面了;二、真太郎写同学录是因为忍足小姐。
是的。
真太郎今天的异常是因为忍足小姐。
……
我平静合上同学录,又平静从前面再次打开, 在哲也后面的空白页上, 一一写下自己的信息, 写完平静合上,放在桌子边上,拿出下节课的书本, 打开,平静地开始预习, 上课铃声响起, 我平静上课。
一直很平静。
真太郎是在放学后来找我的,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校服凌乱,有点狼狈的样子。
“赤司, 你写完了吗?”
“写好了。”我将真太郎的同学录递过去。
“谢了……咦?赤司,我拿稳了, 你可以放手了。”绿间高兴的笑容还没完全展露, 就发现队长手上的同学录拿不过来,他用力抽,依旧抽不出来。
“好的。”
“你别光说好的, 手却不放开啊, 我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了!”绿间一脸黑线。
“有吗?”我抿了抿嘴唇。
“你自己看啊!”还“有吗”,你自己的手做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啊?绿间都要气死!他两只手一起抽,才勉强将自己的宝贝同学录抽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 总之, 谢了。”总比那个让他跑了整整三趟买零食的紫原好!
“……哦。”我眼睁睁看着真太郎将带有忍足小姐亲自写下的同学录, 仔细收了起来。
“咦?赤司,你的声音怎么了?突然好沙哑。”
“你的错觉。”我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情绪不露分毫。
“又恢复正常了,不过,你现在的表情是不是……”绿间犹豫着不知道用什么语句形容。
“是不是什么。”没有疑问的问句。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笑容过于俊美,周围的女生全部小鹿乱撞脸红心跳的表情啊!你的荷尔蒙散发得量完全超标了吧!从男性的角度来看,绿间自己也觉得这个笑容过于帅气,而且隐隐透着危险的锋利。
“我认为还好。”
“……你开玩笑吧?”居然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绿间看看周围表情越加痴迷的女生觉得有点不妙,“赤司,你是不是应该去学生会了?”
“不了,我先和你去篮球部。”
“那我们走吧。”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看着隐隐形成包围圈的女生们,绿间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赤司君,可不可以耽误一点你的时间,我有话想对你说!”一个双马尾的女生率先出击。
“不可以!”这么回答的人不是赤司而是绿间!他总觉得现在的队长过于……危险?绿间有些不确定,但他知道这时候告白向赤司,下场肯定十分惨烈。可能平时看不太出来,但绿间是个十分为他人着想的男士,“抱歉,我们现在有急事,可以下次再说吗?”
“不可以!”双马尾女生柔声怼回去,并且在心上人看不到的角度向绿间发送死亡凝视,声音很温柔很好听,“绿间君,那边也有女生有话想和你说呢!”微笑jg。
绿间:“……”再怎么说,假笑太明显了吧!
等我和真太郎前往篮球部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赤司,你不是故意的吧?”绿间突然说道。
“什么故意的?”我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真太郎。
“刚才的话啊!”
“什么话?”我不解皱眉。
绿间打量自己的队长一番,那纯良困惑的眼神没有半点虚假,他不由地放缓语气:“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赤司应该不是故意说“临近毕业,大家不想留下遗憾,真太郎你就听一听吧”等煽动性的话语,毕竟,那些话造成的后果虽然是告白的女生数量大增,但向赤司告白的女生可比向他告白的女生要多很多,赤司怎么可能做两败俱伤的事情?
不可能……吧?
他应该是家教使然,站在女生们的角度思考,只是今天对女生们过于温柔了。绿间如此判断。
“哦。”我点点头,“真太郎,你有接受的告白吗?”
“没有。”
“……就没有符合你喜好的女生吗?我注意到向你告白的女生里,有两个成熟稳重的女生。”
“拜托了,忘掉我喜欢年长女性这件事吧。”绿间无奈的几乎是小声呻吟出来,“喜好这种东西是会改变得吧,我也会觉得娇弱单纯的女生很可爱。”虽然忍足君的生日比他大上一个月,但看起来是需要被呵护的类型……不知为何,绿间突然觉得天气好热,他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
我的心猛然一沉,看着脸红起来的真太郎,心中某个猜测被证实了。
不用这么吃惊吧,你不是从聚餐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吗?对待女性表情严肃但态度温和的真太郎,竟然会对忍足小姐说“麻烦”,那是因为他过分在意反而言辞笨拙的表现。
“是、吗?”这回不用真太郎提醒,我都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干涩沙哑。
“是的。”绿间轻声说道,想起那个蹲在路边往角落里挪动的身影,他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并没有注意到队长的声音异常。
我第一次看到真太郎露出这样的表情,脸上完美得体的微笑一滞,停下了脚步。
美滋滋的绿间两米多远,才发现赤司没有跟上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他的队长站在走廊墙壁挡住光线的阴影中,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赤司?”
“真太郎,你是一个好男人。”他的队长语速十分缓慢地说道。
“喂!突然间你说什么啊!”绿间顿时抓狂。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说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你是励志剧里的演员在念台词吗?太夸张了!绿间倍感难为情。
“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一定会对她很好吧。”疑问句用了笃定的语气。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你能保证?”
“废话!”
“……总觉得你以后会与非常优秀的女□□往。”
“谢谢你的祝福,但是再不去篮球部,社团活动都要过半了。”绿间的心情很好,然后他看到赤司从阴影中走进初春下午的阳光中,微笑着向自己走来。那笑容得体优雅又自信从容,身姿挺拔,气质温和如玉,又引得周围的女生频频看来。
“我们走吧。”我微笑着对真太郎说道。
“不要再散发你的荷尔蒙了。”绿间轻笑着跟上。
“我并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那是春天来了?”
“现在的确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啊,作为邂逅的日子再适合不过了。”
“你在吟诵诗句吗?”
“不,我在警示自己不要输给生而为人的本能。”
“……”赤司突然变成充满诗意的哲学家吗?绿间眼神复杂看着对方,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来到篮球部,在后辈们整齐的问好声中,我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真太郎却总是抢在我面前做事,又不像是要夺权。
“我是辅佐你的副队长,帮忙处理事务也是我的职责所在。”绿间故作镇定解释,耳朵尖却泛着薄红,“总之,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我现在一副需要休息的样子吗?”
“那倒没有,你和往常一样。”
“那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心情不好啊。”
“……”
“好歹认识了三年,你掩饰得再好、笑容再自然,我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一些,所以你去休息吧。”偶尔也依赖他一下吧。
“不需要。”
“哈?”
“我现在正精神百倍,越繁忙的工作我越欢迎!”
绿间望着斗志昂扬的赤司一愣,失笑:“真是服了你啊。”
是的,我现在需要繁忙的工作填充我的脑海,社团事务、学生会事务、出席晚宴、个人产业事务……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这天,我不知不觉工作到深夜,又从深夜忙碌到天明,直到起床的闹钟响起,我才恍然间结束工作。
那一刻,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再次将某个名字抛之脑后,继续我平淡如白开水般的无聊生活。
某个平常的放学后,我先去了一趟学生会,处理了事务,完成前任会长与新任会长之间的交接工作。接着去参加社团活动,中途,礼貌性帮助一位需要帮助的女生,在部活室换好衣服后来到体育馆门口,停下,正要换鞋子的时候,视线随意往里面一扫。
然后。
我,石化了,头脑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哲也和凉太在球场上大发神威?部员因为实力相差悬殊开始在球场上划水?这种小事怎么样都无所谓,那一瞬间,我只看得到那个身影,在灯光明亮且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我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存在。
是忍足纯奈小姐……
周围的一切声音从耳边远去,安静中远处有风送来樱花的香气和淡粉色的花瓣,胸膛里心跳声渐大,我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望进了心里……
我突然想吟诵诗句,比如:樱花盛开的季节里遇见了你,你的身姿如此闪耀,眼睛惹人怜爱……(并不是诗句,只是我当时头脑混乱下的无意义乱码。)
不过,她手上和脚腕的伤是怎么回事?太碍眼了!她又被不良缠上了吗?到底是怎么受伤得?等等!她膝盖上碍眼的外套是哪个男人的?脚上的拖鞋呢?旁边还有一大坨阴影是什么?
哦,是敦啊。
我平静地移开视线。
(坐在纯奈身边的紫原打了个寒颤。)
我来到充当裁判的桃井君身边,先感谢跟她说辛苦了,又了解了一下,这场引退前辈回来指导后辈的指导赛的情况,才若无其事问道:“我想知道得是那边是什么情况?”视线光明正大移到忍足小姐身上。
“纯奈酱是在等我。抱歉!带了不是篮球部的人进来。”桃井赶紧道歉,但她心里不后悔——让纯奈酱一个人在外面等待什么的实在太危险了!
“下不为例。”按下心中涌动既痛恨又感谢的复杂情绪,我平静回答。
我保持平静的面容,观察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平静看敦用十分失礼的方式移动忍足小姐、平静看真太郎扶了忍足小姐一把、又扶一把、出言调戏忍足小姐……平静不下去了!要不是桃井君阻止了真太郎,我可能会直接挡在忍足小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