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一旦说出口, 就再也无法收回。
就像脱口而出的告白, 若是告白的对象也喜欢自己,那结局是皆大欢喜;若不喜欢,那连朋友都没得做。
霍弈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 心慌的一批, 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可他的心再慌,脸再红, 也抵不过心中想要把少年据为己有的念头。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直直地迎上宁致投来的诧异目光,用极尽温柔的眸光凝视着宁致, 缓声道:“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对情人、对爱人那样的喜欢。”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霍弈君小声试探道。
可宁致却没回答, 他咬着牙刷,收回目光, 自若地打开水龙, 捧起一捧水扑在脸, 洗净唇边还残留着牙膏的泡沫, 又用水漱了口,这才自若地走到神情忐忑的霍弈君跟前。
作为男主,霍弈君长的肯定不丑, 只是他的好看区别于宁致这具身体的雌雄莫辨。
许是小时候受江老爷子教导过, 他的背很直, 挺拔如青竹一般;肤色不是很白, 但却是健康的小麦色;双眉偏浓,眉形直线上扬,不杂乱卷曲,唯一的瑕疵是右边的眼尾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眼神与一般过早接触世态炎凉的人不同,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被生活磨砺出来的沧桑,反而明亮有神,清可见底。
宁致的目光缓缓往下移,掠过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最后落在唇角两侧的位置。
他记得霍弈君笑起来的时候这里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别人的梨涡好看与否跟他无关,但霍弈君身上这个,却叫他觉得迷之可爱,可爱到……
霍弈君忍着心头的羞怯,逼.迫自己与之对视。
对方的眼里没有嫌恶,也没有厌烦,只有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湖面,这叫心怀期待的霍弈君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他猜错了吗?
随着对视的时间拉长,对方还是没开口,这种预感就越发强烈。
他的心一点点在往下沉,眼底升起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恐慌,这种害怕连朋友都没得做的情绪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开口解释,“我、我是——唔!”开玩笑的!
后背猛地抵在了坚硬的墙壁上,唇.间一软,隐约间,口中仿佛多了一抹温软的凉意。
宁致抽回身,覆在他耳边道:“尝出来是什么味儿了吗?”
“味儿……”霍弈君下意识的咂巴了一下嘴,茫然的开口道:“凉凉的,有点像是、是薄荷的味道。”
“你说的不对。”宁致站定身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道:“连牙膏的味儿都尝不出来,还说什么喜欢我,不行,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啊?”
“啊什么啊,听不明白吗?你挑的告白时间我不满意。”说罢,宁致蹙起眉峰,小声嘟囔道:“可惜了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这话落在霍弈君耳中,不亚于晴天惊雷,他结舌道:“初初初初、初吻?”
宁致看着他飞扬的喜色,不满的哼了一声,道:“瞧你那色.眯.眯的样子,果然是在觊觎我的美色,上次还骗我说是吓我的,吓我能差点吻了我?”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霍弈君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头转向,陡然听到喜欢的人说他看中的只是皮囊,忍不住解释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好看与否并无关系。”
“我要是没有出色的外表,你能看得到我优秀的内涵?”
“……”这是送命题,就像老生常谈的你.妈和你女朋友掉水里你会先就水一样,一个答的不好,今天告白泡汤不说,说不得连朋友都没得做,霍弈君沉默了一瞬,用无比认真的神色道:“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同性,所以不管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会喜欢上你。”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宁致的眼底闪过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嘴上继续作道:“你这话说的好听,就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你也是男人。”
“不,我还是个孩子,离成为男人还差一天呢!”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你这个禽兽,还说不是觊觎我的美色,我还差一天成年呢,你就迫不及待的想对我下手!”
“……我、我没有。”
“你迟疑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心虚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霍弈君三连否认,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季尧’这么幼稚?可就算是幼稚,他还是喜欢的不得了,他转移话题道:“是不是我再重新告白一次,你就会答应跟我交往?”
宁致见好就收,含糊其辞道:“看你表现吧。”
说罢,他越过霍弈君走出洗手间,打算换身衣服下楼,身后再次传来霍弈君的声音——
“季尧,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宁致顿了一顿,突然转过身,走到满脸期待的霍弈君身后,推着他走到房门口,关门前留下一段话:“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你把他们的儿子掰弯了,想好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了吗?”
“解释……”
被关在门外的霍弈君猛地瞪大眼,这……这是同意了吗?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把霍弈君砸的晕晕乎乎。
果然,‘季尧’也是喜欢自己的,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结果是喜人的。
他靠在墙壁上,脸上是难以自持的喜悦。
激动过后,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该怎么跟未来公婆解释把他们儿子‘掰弯’一事!
……
南家的酒席从上午十点开席,到下午五点才结束。
期间,南山收到不少长辈送的红包,宁致作为南妈妈.的外甥,也收到不少,他把红包交给了霍弈君保管。
酒席结束后,偷偷喝了不少酒的南山溜回房间休息去了。
滴酒未沾的宁致带着霍弈君回到阁楼。
俩人盘膝坐在休息区,霍弈君把红包拿出来,一一点名这是谁送的,宁致拿着纸笔把金额和人名记下来,想着回头哪家办喜事再还一份礼回去。
俩人一来一往,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霍弈君拆完最后一个红包,托着下巴温柔的凝视着认真记录的少年。
夕阳顺着窗缝洒落进来,照射在少年的侧脸上,映得他侧脸格外柔和。他翘.起唇角,心中暗想,这个少年现在是他的了呢!
“看什么呢?!”宁致记录完最后一条,合上本子,抬起头就见霍弈君看着他发呆,心思一转,继续道:“是不是发现我比之前更帅了?”
霍弈君盈满笑意的脸僵了一瞬,求生欲极强道:“你每天都这么帅。”
“还算会说话。”宁致满意的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一口,“给你的奖励。”
温热的触感使得霍弈君呼吸一滞,浑身紧绷,心跳更是漏了两拍。
这与之前的初吻不同,先前的吻来的猝不及防,他还没尝到个中滋味,就结束了;这次虽然结束的也很快,可这种感觉他记住了,而且……
他看着宁致削薄的唇,摆正坐姿,正儿八经道:“在我眼里,就没人能比你更好看——”
“停停停!”宁致打断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想占我便宜?”
“……呃!”被看穿的霍弈君尴尬道:“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宁致哪里不知道霍弈君的心思,他站起身,把本子放进抽屉,头也不抬的道:“明天的考试你紧张吗?”
“……”我想要亲.亲。
可这话他不敢说,只好道:“有一点。”
宁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霍弈君颠颠地凑上前,“怎么了?”
宁致把他摁在桌面,重重的啄了一口,“还紧张吗?”
“……紧张。”惊喜来的太快,猝不及防。
宁致又亲了一口,“这样呢?”
霍弈君咽了口唾沫,期待道:“还有点。”
“哦。”宁致放开他,挑眉道:“看来亲.亲不管用,那你回去多刷几张试卷,说不定就不紧张了,”
说着,他把霍弈君推到门口,微笑道:“我们明天见。”
“等等——”霍弈君把揣了一天的礼物交给宁致,道:“生日快乐。”
。
翌日一大早,宁致就在南妈妈.的咆哮声中睁开眼了。
他梳洗好了后,拿着准考证、身份证和需要的文具用品下了楼。
霍弈君正等在客厅,南山则是焉耷耷地垂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霍弈君说话。
南妈妈抱着被子从南山的房间走了出来,隐约间,宁致似是嗅到了一股尿骚.味……
“你又尿床了?”宁致走到客厅,兀自寻了个位置坐下,道:“行了,不就尿床吗,反正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脸皮厚点,别蔫儿吧唧的,打起精神来应付接下来的考试。”
“弟……”南山感动的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道:“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那你是人吗?”说完,他把目光移到霍弈君身上,问道:“早饭吃了没有?”
霍弈君挪到宁致的身边坐下,悄咪.咪的勾起他放在身侧的手指,道:“吃了。”
宁致斜了他一眼,刚准备说点什么,南妈妈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尧儿,你先去吃饭,等我把你表哥的房间收拾一下,再送你去考场。”
宁致跟南山不在一个考场。
他跟霍弈君的运气比较好,不但分配到了一个考场,且考场离他们学校不过三条街的距离。而南山就倒霉了,他被分配到了隔壁镇子的一所学校。
用过早饭,宁致劝南妈妈送南山去隔壁镇子的学校,他则跟霍弈君打车直奔考场。
负责他们考场的老师等在学校门口,见到他们两个,先是问他们紧张不紧张,又安抚了他们好一阵,直到同学们陆续到齐,又郑重的问了同学们该准备的东西都带齐没有。
高考是提前三十分钟进考场的。
宁致跟霍弈君这次没能同在一个考场,临分别前,霍弈君拉着他的手说:“季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宁致听着老师的催促声,幽幽道:“我不谈异地恋,所以你看着办。”
霍弈君:“……”
……
为时两天的考试一结束,走出考场的同学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狂奔出学校,而有部分同学是抹着眼泪走出来的,一出校门,见到守在校外等待的家长,抱住家长嚎啕大哭,似是要把这三年来的压力尽数倾泻.出来。
哭声感染了周围的家长,一个个感同身受般的红了眼眶。
宁致跟霍弈君并肩走出校门,见到这一幕,扭头打趣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躲在深巷子哭鼻子来着,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眼泪也是释放压力的一种方法呢。”
霍弈君脸皮一抽,无奈道:“别闹,我现在没压力。”